第33章 瓷瓶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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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珠是流芳館的大丫鬟,是世子夫人崔夷初身邊最信得過的人,在侯府不可謂不風光。
    與玉縈同等地位的花房丫鬟,想跟寶珠說句話都困難。
    但寶珠對玉縈和顏悅色。
    第一次是勸玉縈喝了崔夷初賜下的果酒,那晚玉縈中了催情藥,被她們抬上了趙玄佑的床。
    這回寶珠又給她端了崔夷初賜下來的豆沙栗子糕,勸著她趁熱吃。
    也不知道吃了這栗子糕後,她們又要把自己抬到哪兒去。
    城外的亂葬崗?
    “真的是夫人賜的嗎?”玉縈受寵若驚,雙手接了過來,“先前夫人那樣問我,我還以為夫人生我的氣了,不會再用我了。”
    “前兒周媽媽才出了事,夫人心裏不舒服,咱們做奴婢的自然得受些氣。不過夫人不糊塗,知道周媽媽的事怪不著你,這才賞下好東西給你。”
    “勞姐姐替我謝過夫人。”
    “你這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不吃嗎?”
    “也好,我去打盆水來,姐姐也洗把手一起嚐嚐?”
    見寶珠催著自己吃糕點,玉縈邀請她一同品嚐,話音一落,果然見寶珠眸光閃爍。
    “我時常在夫人身邊伺候,這些都常吃,你還是留著吧。”
    玉縈笑了笑:“我才把衣裳收拾出來,姐姐既不吃,我也不洗手,先把床單被褥什麽的清理下。”
    寶珠自是希望她快些吃下去,隻是如今宋管家的人盯得緊,若是強行喂下去,鬧出動靜也不好。
    當然,玉縈今日非死不可,不會讓她跑了。
    “這些都是夫人賜給你的寢衣吧?”寶珠說著,上前把那一堆寢衣抱了起來,“我先拿去洗了。”
    這可是崔夷初才能用的料子,等玉縈死了,不能讓人發現這些寢衣。
    至於妝奩裏的胭脂水粉,倒是可以留在這裏,給玉縈定一個偷竊罪。
    寶珠出去後上房門,叮囑外頭的一個小丫鬟死死守著玉縈,不許她離開耳房。
    最好,是玉縈自己乖乖吃了糕點,安靜死在裏頭。
    倘若不吃……到夜裏再辦。
    以前這些醃臢事都是周媽媽來辦,如今倒靠她了。
    玉縈從門縫裏看著寶珠離開,看著那個坐在不遠處繡花的小丫鬟。
    雖然她有了判斷,轉過頭看到那碟子還在冒熱氣的豆沙栗子糕,她還是拿銀針出來試毒。
    銀針刺入糕點中,片刻後再取出來,針頭已經變得漆黑。
    果真是夫人的一片“心意”。
    事態發展得比玉縈預料中的更快,趙玄佑長留京城,不管玉縈會不會有身孕,崔夷初假孕生子的計劃都會泡湯。
    趙玄佑耳聰目明,不可能被假孕騙過去。
    所以崔夷初失策後要卸磨殺驢,除去玉縈這顆會泄露她秘密的棋子。
    玉縈靜靜看著那碟栗子糕,重新開始收拾耳房。
    期間寶珠派人來給她送飯,見她沒吃栗子糕,又問了一句。
    玉縈打個哈欠,說是困了,收下食盒裝作要先睡一覺,徑直上榻躺下去了。
    這一躺就是天黑。
    崔夷初今日就要對她下殺手,生死在此一搏。
    趙玄佑一早出府,要晚膳才回來,隻有他在府裏,玉縈才有一線生機。
    玉縈用銀針查驗了食盒裏的膳食,果然也全是淬過毒的,崔夷初可真是擔心毒不死自己!
    想了想,玉縈先藏了兩塊栗子糕在身上,想了想,又把食盒裏的菜藏了些在水壺裏。
    玉縈靜靜等待了一會兒,從門縫裏覷著天色,等到天色徹底變暗,玉縈從衣櫃裏取出一件衣裳。
    從重生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崔夷初隨時可能對自己動手。
    區區一個丫鬟,哪怕帶著前世記憶,也很可能鬥不過堂堂世子夫人。
    所以,她早做準備,大不了與她玉石俱焚。
    她每晚都偷偷將燈油倒在這件衣裳上,每晚一點點,積少成多,這件衣裳聞起來已經帶著一股濃濃的燈油味。
    除此之外,床底下還有她在花房裏偷偷搜集的枯枝枯葉,都是極易點燃的東西。
    玉縈將衣裳擺在榻上,轉過身,從門縫裏再張望了一眼,那丫鬟依舊不遠不近地守著,很是盡忠職守。
    今晚仍然是個晴夜,隻是月色有些發涼。
    玉縈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舉起桌上的油燈,將它砸在了榻上。
    燈芯上的火立馬點燃了榻上那件衣裳,緊接著是床單、被褥、緊接著整個榻都燃了起來。
    看著火光越來越烈,顯然不是一兩桶水能夠澆滅的。
    她感覺到有腳步靠近耳房,很快有了詢問聲:“玉縈,你屋裏怎麽那麽亮?”
    玉縈沒有回答,她從桌上拿起一塊栗子糕,打開耳房的門衝了出去,然後大聲呼喊起來。
    “走水了!走水了!流芳館走水啦!”
    走水是頭等大事,饒是外頭的丫鬟奉命看守玉縈,此刻也顧不得了,急忙跟著玉縈一起呼救起來,立即驚動了流芳館裏所有的人,院裏的丫鬟婆子先自行拿水去潑,很快宋管家也帶著家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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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侯府這樣的大戶人家對於走水早有一套應對之策,院外備著大水缸,家丁拿桶取水,十幾個人一起上,總算是將火熄滅了。
    不過,縱火為的不是要燒死誰,而是……
    隱匿在丫鬟中的玉縈抬眼,看著趙玄佑朝流芳館大步流星地走來。
    走水是大事,下人除了滅火,還第一時間去望月軒稟告主子,趙玄佑立即趕了過來,他腿長,一路疾行,比旁人先走過來。
    他身上已經換了常服,身姿端穩,雙眸深邃。
    戰場上見慣生死的將軍,當然不會為走水所驚動。
    見他出現,玉縈鬆了口氣。
    所有的謀略和計劃,都係在趙玄佑一人身上。
    她抬起手,咬了一口手中的栗子糕,旋即吐到一旁的花叢裏。
    “火勢如何?”
    宋管家忙道:“世子放心,火已經滅了。”
    趙玄佑又問:“哪兒起的火?”
    “是後院的一間耳房起了火,那間耳房已經毀了,旁邊一間也有所波及。”
    崔夷初領著寶珠匆匆而來,聽到這一句,頓時一驚。
    流芳館的耳房是給大丫鬟住的,寶珠寶釧都跟在崔夷初身邊伺候,此時還呆在後院耳房的人,不就是玉縈嗎?
    她跟這場火有什麽關係?
    她燒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了。
    “可有人員傷亡?”崔夷初著急地問。
    宋管家朝她拱手:“回夫人的話,家丁進去查驗了,沒有人傷亡,隻是還沒查到起火的原因。”
    “我知道。”玉縈從人群中走出來,手中握著咬掉半塊的栗子糕,艱難地朝前走著。
    此刻她穿著月白色素裙,頭發盡數披垂,臉色更是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漂亮的眼睛含著淚意,仿佛一隻搖搖欲墜的瓷瓶,眼看著摔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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