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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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縈猛然抬起頭,對上了一雙欣喜而憂愁的眼睛。
    “娘……”
    “噓,別說話。”榻上的娘親艱難地開了口,嗓子太過幹啞,發出的聲音非常難聽。
    可這聲音落在玉縈耳中不啻天籟。
    娘醒了?
    娘在對她說話?
    娘昏迷了這麽久,玉縈習慣了她靜靜躺在榻上一動不動的模樣,此刻見她終於睜開眼睛了看著她,玉縈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
    娘親看著玉縈這般模樣,抬起手艱難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丫頭,給我喝點水。”
    “好。”玉縈回過神來,抬手抹了抹臉上的眼淚,也不知為何,怎麽都抹不幹淨。
    她隻好掛著滿臉淚痕起身,從旁邊提了水壺過來,倒了一杯水,小心地喂娘親喝了。
    喂過一杯後,緩了緩,又喂了一杯。
    “娘剛醒,喝水、吃東西都不能貪多,得慢慢來。”
    “嗯,你扶我坐起來。”
    玉縈忙從櫃子裏拿了兩個枕頭出來,將娘的後背墊了起來。
    她雖醒了,身子卻虛弱得很,連坐起來都沒有力氣,隻能斜躺在枕頭上。
    “這樣舒適嗎?要不我再去抱床棉被?”
    娘親搖了搖頭,隻抓著玉縈的手。
    玉縈的眼眶裏全是熱淚。
    天天盼著娘醒過來,眼下娘真的醒了,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她很想像幼時一般撲到娘的懷裏,可娘身子太弱,她隻能克製著情感,緊緊握住枯瘦的。
    “餓嗎?我去樓下端些吃食出來。”
    “不,你陪我說話。”
    “好。”
    娘雖然虛弱不堪、滿臉病氣,可她能說話、能動,身上又有了生氣。
    看著她,玉縈的眼淚又不自覺地往下落。
    “丫頭,這些日子苦了你了。”見玉縈哭得不能自已,娘親亦倍感心疼,抬手為她拭淚。
    “娘,你是剛剛才醒的嗎?”玉縈吸了吸鼻子,好奇地問。
    娘親搖頭。
    “你醒了,但你一直裝作沒醒?”
    “是啊。”
    玉縈詫異道:“為何?就算不認識其他人,總該認得陳大牛。”
    娘親摩挲著玉縈的手:“我恢複意識的時候,聽到他們說這裏是京城,我便不敢醒了。丫頭,今日見到你,我總算是踏實了一些。”
    玉縈愈發茫然:“京城有什麽不妥之處嗎?”
    她原是隨口一問,誰知娘那隻骨瘦如柴的手猛然用力抓住她:“我這輩子原是不該回京城的。”
    玉縈眸心一閃,許多從前浮現出的疑問重新浮現了出來。
    比如,娘親說他們是農戶,可娘親不僅識字,還能吟誦詩詞。
    又比如,娘說她們與村長是親戚,可村長在村裏的其他親戚卻不跟她們來往。
    再加上玉縈見多了京城夫人貴女後,忽而發現娘說話跟她們是一個調調,文縐縐,輕言細語的……
    “娘,你到底是什麽身份?女兒如今長大了,能頂事了,有什麽問題女兒可以幫你排憂解難,也可以幫你遮風擋雨。”
    娘親聞言,伸手摸了摸玉縈的腦袋,微微頷首。
    兩年未見,玉縈的確長大了不少。
    玉縈孤身一人帶她到京城求醫,讓她住在這樣的房間裏,給她請了最好的大夫,她不難想象,玉縈這一路到底走得有多艱辛。
    “娘……”娘親有些哽咽。
    玉縈見狀,忙替她拍背順氣。
    片刻後,娘親喑啞著嗓子低聲道:“我並非尋常百姓,而是私自逃出宮的宮女。一旦被人發現,便是死路一條。”
    娘是宮女?
    玉縈的心突突狂跳起來。
    有些說得通,有些卻說不通。
    想到娘親的身份,玉縈不禁懷疑起自己的身世:“那我爹呢?他是誰?”
    話音一落,娘親的臉色明顯變得蒼白,她緊緊抓住玉縈的手:“不要再提他,他跟我們沒有關係。”
    玉縈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不諳世事的農家女,看著娘親悲痛的模樣,約莫都能猜出來。
    娘親怕是為了自己的親爹才私逃出宮。
    她們母女倆在村裏孤零零地生活了這麽多年,這個爹當然是負心漢了。
    “女兒明白,往後再也不提了。”
    玉縈說著,重新給娘倒了一杯水,等著娘喝下,又緩緩道:“娘不必擔心,這家客棧裏外都是信得過的人,你不必裝病,安心養身子就好。”
    娘昏迷的時候,除了湯藥之外,便隻能喝一點稀粥吊命。
    雖說得趙玄佑關照,客棧廚房做的都是雞肉粥這樣的滋補粥品,可娘虛弱成這樣,需要多吃藥膳才能盡快恢複。
    “丫頭,我必須盡快離開京城,你我的戶籍都是假的,在村裏還可遮掩,在京城是經不住官府查驗的。”
    “娘,你現在太虛弱了,不能離開離開京城。且安心在這裏住著,官府的人不會來陶然客棧找事,更不會查驗娘的身份。娘若是擔心,往後就呆在這間屋子裏不出門就是,有什麽事吩咐陳大牛和柳大娘去辦。”
    “這客棧的老板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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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果真是從宮裏出來的人,一下就問到了關鍵之處。
    “這陶然客棧,是靖遠侯府的產業,女兒如今就在靖遠侯府做事。”
    裝病的這些日子,娘親聽過陳大牛和柳大娘閑聊,知道玉縈在高門大戶做事,並不意外。
    不過,此刻她終於坐了起來,環顧四周,發現自己養病的這間屋子寬敞明亮,裏頭一間,外頭還有一間,顯然是間上房。
    “這屋子是你向主家租賃的?這麽大的屋子,住一晚得多少錢?”
    “銀兩的事不用擔心,娘,如今你隻需要養好身子,等你養好了身子,咱們就離開京城。從前的田地屋宅都賣了,了,咱們最好也別回去了。娘想什麽地方就去什麽地方,我攢了不少銀子,足夠咱們再安家。”
    在漓川的時候玉縈就從趙玄佑那裏得了一百多兩賞錢。
    這回在黑水縣,趙岐和裴拓亦讓玉縈打理縣衙內務,給她銀子讓她照看眾人的飲食起居。
    玉縈沒有克扣銀兩,但那兩位都是不差錢的主兒,尤其趙岐手比較鬆,一個多月下來,她又攢了五十多兩,如今不算趙玄佑給的首飾,她手頭也闊綽得很。
    玉縈笑靨明媚,娘親卻聽得疑竇叢生。
    高門大戶的仆婢月錢,她心裏有數。
    玉縈算起來在侯府頂多做了兩年的差事,怎麽可能不差銀子?
    看著玉縈的桃腮杏麵和豐腴身姿,娘親聲音微顫。
    “丫頭,你在侯府到底當的是什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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