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各懷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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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拓聽得出他意有所指。
    不過他並不知當初玉縈離開京城是得趙岐相助,自是猜不到趙岐心中所想。
    “殿下在外呆了三年,回到京城莫非與臣一樣有些陌生?”
    “不是陌生,原也沒有熟悉過。”
    趙岐自幼長在皇宮,但兄弟姊妹間十分冷漠,這裏值得他在乎的人隻有父皇和外祖父,其餘人看著就煩。
    但父皇不是他一個人的父皇,外祖父也不是他一個人的外祖父。
    對趙岐來說,京城裏最溫柔的東西,便是那一晚與玉縈一同登上城牆時看到的萬家燈火。
    裴拓聽著這話,略微有些感慨。
    三年不見,趙岐長高了,也比從前黑了一點,眼神中仍有身為皇子的尊貴倨傲,但眉宇間亦添了幾分威武嚴毅,說話沉穩了許多。
    “殿下這次回京,應該要封王開府了,臣提前恭賀殿下。”
    六皇子去年就已經封了王搬出宮去住了,父皇召他回來,的確有此意。
    卻不止於此。
    封王賜府之外,父皇要給他擇選一個王妃。
    這幾日宮中宴飲不斷,京城裏與他年紀相仿的貴女流水一般往宮裏來,便是父皇有意安排。
    那些女子環肥燕瘦,各有千秋,可他看著就煩。
    裴拓見趙岐臉色難看,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話觸他逆鱗了。
    正斟酌著換句話的時候,趙岐忽而道:“裴大人,你是成過親的人,倘若娶了自己不喜歡的人,那是什麽感覺?”
    裴拓與孫倩然在婚前雖然見過麵,其實跟盲婚啞嫁差不多。
    當時他高中狀元之後,京中高門紛紛拋出高枝由他攀折,是他書院的老師告訴他孫相亦有意招他為婿。
    老師說孫相當初為了幫他爹脫罪,出力頗多,應該知恩圖報。
    裴拓當然明白老師話中的道理,於是登門提親,迎娶了孫倩然。
    孫倩雖然身體孱弱,但她溫柔可人,博學聰慧,裴拓漸漸也喜歡上了她。
    即便他得知孫相並非是嫉惡如仇的恩人,而是與崔令淵同流合汙的奸臣,他也為了孫倩然竭力維持著翁婿的體麵,畢竟,孫從道是孫從道,孫倩然是孫倩然。
    可惜一切都是他的自以為是。
    “倘若娶了不喜歡的人,隻會覺得對方麵目可憎,望而生厭,時時刻刻覺得如鯁在喉,吞刀刮腸。”
    “所以,裴大人的意思是一定要娶自己喜歡的人?”
    “臣是這麽想的。”裴拓見趙岐心事重重,想著自己麵聖後已然無事,便道,“難得能見到殿下,若是殿下也要出宮,不如一起去明月樓坐一坐?”
    “是要出宮,不過明月樓就不去了。”
    趙岐隻比裴拓早回京三日,因著皇帝思念他,所以他一直在伴駕,到今日才得皇帝鬆口,允他出宮去玩。
    他打算先去寧國公府探望外祖父,再去瞧瞧表姐沈彤雲。
    三年前興國公府世子因侵吞貢珠獲罪,病死在了獄中,崔氏闔族被貶為了庶人,好在有外祖父請了朝臣多番求情,崔家其他人才免於流放。
    崔在舟死後,沈彤雲生下了一個遺腹子,帶著孩子和崔家其他人寄居在京城的一處陋巷之中。
    舅舅在軍中每每提及沈彤雲時都很自責,恨自己沒能給沈彤雲挑一個好夫家,讓她出嫁半年就遇到了這樣的事。
    趙岐既回了京,自然要過去瞧瞧。
    聽說表姐怕戴罪之身連累娘家,一直不肯接受娘家補貼,趙岐是皇子,行事沒這麽多顧忌,能幫則幫了。
    家事不足為外人道,所以趙岐沒跟裴拓多說,反問道:“裴大人這三年一直在青州?”
    “是啊,臣與殿下一樣,都在海邊。臣聽聞殿下去年帶兵親自剿滅了一夥騷擾漁民多年的海盜,實在令臣敬佩。”
    趙岐的眼神微微一黯。
    他離開京城去曆練是為了玉縈,可惜他在軍中這些事,玉縈是沒法知道的了。
    見趙岐心不在焉,裴拓索性不多言,隻與他一道往宮外走去。
    快出宮門的時候,趙岐忽然道:“你知道趙玄佑要回京了嗎?”
    裴拓的確不知。
    趙玄佑回京,會跟錦衣衛在清沙鎮的發現有關嗎?
    應該是的,倘若他已經放下玉縈,錦衣衛又怎麽會一直暗中尋訪玉縈呢?
    “臣不知。說起來,當初世子離京也很突然,臣聽聞是犯了什麽錯。”
    想起趙玄佑是因為玉縈出事才在興國公府失控打人,趙岐撇一下嘴。
    有什麽了不起,倘若讓他知道有人害死玉縈的話,他也一樣會那麽做。
    不,他會比趙玄佑做得更多、更狠。
    “堂堂錦衣衛指揮使,那般意氣用事,當眾毆打未定罪的朝臣,這般草菅人命,父皇不可能把他留在京城。”
    “也對,”裴拓淡淡附和了一句,心中卻有些不安,趙玄佑心細如塵,又有錦衣衛襄助,要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隱瞞玉縈的行蹤並不容易。
    想了想,裴拓試探道:“陛下若是召他進京,想來是另有重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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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將不可隨意擅離職守,沒有皇命,離軍算是叛國。
    “應該是吧,”趙岐也是在禦書房偶然聽到的,並不知其中內情,他重重呼出一口氣,“你還記得咱們幾個在黑水縣的日子嗎?”
    “臣自然記得,黑水縣雖然貧瘠,在那邊的時候卻自在得很。”
    “的確自在,如今你、我、趙玄佑都還能見麵,可惜,玉縈不知道幾時能見到了。”
    裴拓對他的話多少有些意外。
    他記得那時候趙岐是有些粘玉縈的,但趙岐行事隨意,目下無塵,別說是對宮人仆婢了,即便是太子、公主亦不常放在心上。
    隻沒想到他還在記掛玉縈。
    不知為何,聽到趙岐用這樣的語氣提到玉縈,裴拓有些不是滋味。
    他隻能裝傻道:“殿下可知,三年前玉縈姑娘到底出了什麽事?”
    “她失蹤了,不過她那個人福大命大的,應該還活著吧。”
    不僅活著,還活得好好的。
    趙岐至今記得最後一次在揚州見麵時的情景——如若他當時沒走就好了。
    他說這話的本意是不想讓從前也關心玉縈的裴拓因此傷心,落在裴拓耳中又變成另一重意味,以為他是思念玉縈,在為玉縈祈福。
    “從前玉縈姑娘遇到什麽難處都能逢凶化吉,想來這一次也一樣。”
    “嗯。”
    兩人各懷心思,等到踏出宮門,便分道揚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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