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和偉帶上眼鏡，看向陳錦年遞過來的pad。
    劇組裏喜歡注釋批改劇本的人有很多，但直接用這個的，他還真是第一次見，經過地點，將陳錦年標注的戲份閱讀完後，他心裏有些困惑。
    “純粹的按正麵形象上演，是不是有些不太恰當，畢竟林祿和是位頭目，我感覺還需要通過麵部表情的細微改變，層層遞進的來展示他的邪惡麵目。”
    於和偉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但陳錦年持相反的態度。
    “如果是正常人，可以這樣理解，但林祿和顯然不是正常人。”
    “首先，能犯下多達五十多起槍殺案，並殺害了六名警察的恐怖分子，已經變態到超過普通人的範疇，我們能用常理來衡量他，其次，靈修對人心的荼毒，比蛇蠍更甚。”
    “躲避警察追捕的林祿和，與渴望被治愈的陳桂林，在剛開始，都將新心靈舍誤當成了精神寄托，為什麽，因為靈修的惡是更高維度的精神層麵，遠超兩人還停留在物理層麵的暴力，於是兩人被高維的惡所欺騙和蠱惑。”
    “等兩人發現自己被騙後，又選擇截然相反兩條路，林祿和選擇融入其中，鳩占鵲巢，成為新一代的靈修尊者，但這不是沒有代價的，他無法駕馭新心靈舍，在騙別人的過程中把自己也騙了，於是卻成為了新心靈舍的傀儡——尊者。”
    “而陳桂林心底還知道是非善惡，明白不能讓這種靈修繼續存在下去，所以他選擇斬草除根，從物理層麵終結新心靈舍的載體。而他逐個將信眾爆頭，也是因為他知道，但凡留下一人，那這個人就是下一個尊者，在若幹年後，新心靈舍將以其他的形式，卷土重來。”
    聽完陳錦年的對角色的理解後，於和偉低頭陷入到沉思，林祿和這個角色的確很複雜，所謂大奸似忠、大偽似真，也不過如此了。
    “所以——，你不是想讓我飾演林祿和。”於和偉抬頭詢問道。
    “對，我是要讓你飾演尊者。”陳錦年肯定的說道，“林祿和是尊者，但尊者並不隻是林祿和，他企圖偽裝成尊者方便大肆斂財，結果反把自己洗腦成了尊者。”
    陳錦年的話很繞，但於和偉卻聽明白了。
    在看劇本的時候，他就在奇怪，為什麽如此貪心的一個人，能夠坦然赴死呢。
    如今於和偉明白了，林祿和不會坦然赴死，但尊者會，願意以死殉道，來證明自己那條錯誤的道是正確的。
    想到這裏，於和偉打了個寒顫。
    “你這樣，會不會讓觀眾聯想到當年的事件。”
    陳錦年笑了笑，“不會，我沒有做暗示，電影是以灣灣背景改編的。”
    說著，他還用手比槍，抵在了於和偉的頭上，“槍聲一響，塵歸塵土歸土，風吹過的焦土，終究會長出新生的花海。”
    於和偉搖了搖頭，他發現陳錦年的膽子太大了，這題材扔給黃博，準備十年也不敢開拍。
    單單是荒島上的人性展示的尺度，黃博就已經糾結好幾個月了，不然也不會有殺青後再補拍。
    “能過審嗎？”
    “沒問題，包過的。”陳錦年自信的笑道，要是不能過，他至於從去年折騰到現在嗎。
    見劇組的化妝老師進來，他收起自己的pad，“先定妝吧，有問題等會再交流，對了——”
    轉身要往外走的陳錦年又想到些重要的事，“於老師，咱們電影的定位是商業片，在角色塑造上不要太糾結，抓重點即可，畢竟咱們的片子是給觀眾看著，不是給盯幀的影評人看的。”
    文藝片看起來擰巴的特質，不知道是從何時流行起來的，反正這麽多年過去了，行業共識一直如此。
    這也使得成熟的演員在麵對兩類電影時，會在自身的表演上進行相應調整。
    從化妝間出來後，陳錦年抓住的在片場閑逛的李昊宸。
    “別四處溜達了，先給我當會兒助理，替我跑跑腿。”
    “沒問題。”
    李昊宸滿口答應下來，接著屁顛屁顛的追了上去。
    群演的戲份沒有台詞，隻是當做現場的背景板，不需要露臉的前景演員用誰都一樣，價格也便宜，一天八十，需要露臉的群演稍微貴一些，從二百每天到五百每天不等。
    當然，群演很少是奔著掙錢來的，願意從事這一行的，要麽是李昊宸這種體驗劇組生活的，要麽是奔著成名來的。
    李昊宸幫陳錦年跑了幾趟後，悄悄湊到陳錦年身邊。
    “劇組每天的支出和報銷那麽大，你怎麽確定錢都去了應該去的地方。”
    這件事打他第一天進組的時候，就想問了，因為劇組的財務真的十分簡陋，隨便找家小超市，都比劇組的賬做的精細，所以劇組的管理，在李昊宸來看，簡直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確定不了，所以劇組大部分都是我公司的人，他們願意拿就拿，等我查出來就把他們送進去。”
    李昊宸黑著臉，看向拿他尋開心的陳錦年。
    “你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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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半認真吧，不過我和他們有明確的勞動合同，能以職務侵占罪的名義，追究犯罪者的刑事責任。”
    相對於其他劇組，陳錦年確實擁有很強的掌控力。
    勞動合同確實會增加公司很多支出，但同樣可以保證公司的利益，相較於去向不明的劇組資金，在報酬和福利上的支出，真的是很小一部分。
    “劇組裏有單獨的采購組和保障組，所以錢並不是從道具組、美術組等小組內走的，他們隻是負責幹活，有需要聯係後勤的支持組就可以了，此次是占比很高的置景，也不是從劇組走的賬，是以公司的名義外包。”
    他指了指拍攝用的別墅。
    “如果我要是需要這麽個景，我會找幾家公司，來競標項目，比如談好的價格是一千萬，你就必須給我弄出這個景，隻要達到合同約定的要求，我立刻結賬，至於你實際的成本造價，我不關心，當然我也不是冤大頭，會提起核算成本的，確保預算在合理的範圍內。”
    李昊宸望著麵前的別墅，疑惑的問道：“為什麽不上劇組裏的道具組去做，他們聯係人施工，應該更便宜吧。”
    陳錦年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相信我，劇組自己來，兩千萬也修不好，裏麵的水太深了，一般人把握不住。”
    劇組的賬之所以難做，客觀現實是一部分，但更重要的是主觀意向，裏麵牽扯到百萬槽工衣食所係。
    不是所有導演，都像陳錦年一樣，那麽在乎花了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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