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理倒在地上揉了揉肚子，舉起ak對準了張竹。
    同時又有幾名小弟端著槍走了出來，用槍指著張竹威脅他別動。
    即便手裏沒槍還戴著手銬，張竹依舊絲毫不懼，向前一步大喊：
    “有種就打死我，來呀！”
    他雙眼赤紅，震耳欲聾的吼聲嚇得小弟們後退兩步。
    沒有黑玉成的命令，他們也不敢擅自開槍，紛紛把目光投向黑玉成。
    黑玉成戲謔一笑，轉身說道：“讓他這麽走吧。”
    張竹扭頭狠狠瞪了眼黑玉成。
    可一想到張璐怡和馮閻還在黑玉成手裏，他也不敢多做什麽，隻能跟著黑玉成離開。
    上船之後，張竹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淩厲地盯著平靜的海麵。
    若不是張璐怡和馮閻，估計他也不會屈服。
    這時，一名小弟握著一條黑布走了過來。
    張竹聽到聲音，轉頭看著那小弟手中的黑布，愣愣地問了句：“幹啥？”
    那小弟不語，雙手扯起黑布向著張竹的眼睛纏去。
    “別整我！”張竹極不情願地躲了幾下，而後一腳踢翻了那名小弟，“滾！”
    那小弟瞬間倒飛出去，重重地砸在甲板上。
    “咚——”
    黑玉成坐在躺椅上，聽到聲音扭頭看了看。
    見此情形，他眯起眼睛不耐煩地說道：“去幾個人給他纏上。”
    幾名小弟收到命令，上前企圖製服張竹。
    最後配合那名小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黑布纏在了張竹眼上。
    還硬生生把他的手機從褲兜裏扯了出來。
    輪船啟動，朝著黑馬島的方向開去。
    胡理卻帶著一眾小弟，持槍站在港口沒有離開。
    他們究竟還有什麽任務？
    黑玉成站起身來，拿出手機給唐俊生打了一通電話。
    電話接通，黑玉成淡淡地說一句：
    “到時候了，把馮閻和他妹妹送上從李平江手裏搶來那艘船，你就可以離開虯霄區去辦你的事了。”
    唐俊生“嗯”了一聲，徑直掛斷電話。
    張竹聽後倒吸一口涼氣，起身順著聲音邁向黑玉成，厲聲質問：
    “你把我江哥怎麽了？你把他怎麽了？”
    他確定了黑玉成的位置剛想衝上去，卻被幾名小弟死死按在甲板上。
    黑玉成冷笑一聲，把手機捏在大拇指和中指之間，用食指一邊轉動，一邊說道：
    “你別管他們怎麽樣，用不了太長時間你就能看見他們。”
    “你……”張竹緊緊咬著後槽牙，嚐試著掙紮幾下。
    卻始終不能掙脫束縛。
    ……
    此時的劉永煥正平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心想道：
    “老五一早上就出去了一直也沒回來，李平江和鬆九這時候應該到地方了呀，怎麽沒個信呢？”
    想著想著，他坐直身子摸起床頭櫃的手機，正要打給李平江。
    這時電話上頭卻飄過一串號碼，上麵備注著“老四”。
    他愣了一刹，接通電話貼在耳邊。
    “轟隆——”
    剛接電話，裏麵就傳來一陣手雷爆炸的聲音。
    隨後又是一陣“劈裏啪啦”的槍林彈雨。
    劉永煥瞪大眼睛，趕忙呼喚道：“老四！老四你在哪兒呢老四？”
    槍聲又持續了片刻，這才響起吳千言的聲音：“大哥出事了！”
    “轟隆——”
    吳千言的語氣急促且慌亂，聲音還被手雷爆炸聲掩蓋了幾分。
    劉永煥下唇抖了一下，麵色漲紅地對著手機吼道：“出啥事了？你在哪兒呢？”
    他緊皺眉頭，左手死死攥著身下潔白的床單。
    吳千言不說話的每一秒，對他來說都是煎熬。
    隔壁床上，劉永煥的兒子聽到聲音也坐了起來，擔憂地看著劉永煥。
    過了一會兒，隻聽吳千言在電話那頭喘了幾口粗氣，斷斷續續地說道：
    “那隻狐狸不知道啥時候回來的，偷襲了咱們庫房，我和二哥帶人來支援三哥，一會兒老五也過來！”
    “有這事你們咋不告訴我呢？”劉永煥嘴上埋怨，心裏卻擔心得不得了。
    他掀開被子，把腳放到床下伸進拖鞋裏，忙問：“你們現在戰況怎麽樣？”
    “正火拚著呢，還他媽是大火拚呢！”吳千言歇斯底裏地補充道：
    “他們手裏拿的家夥就是你從老呂那兒買的，老呂幫他們把咱們苟啦！”
    聞言，劉永煥拿手機的手不禁一鬆，手機險些因為這個動作摔在地上。
    他萬萬沒想到合作了這麽多年的合作夥伴，今天會和敵人聯起手來攻打他。
    劉永煥呆呆地注視著醫院反光發亮的地板磚，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大哥，大哥！”吳千言的兩聲呼喚喊醒了劉永煥。
    吳千言繼續喊道：“你快跑吧大哥，那狐狸說要從庫房一路打到咱公司，咱家夥剩得不多打不過，你……”
    說著說著，吳千言的聲音壓低許多，模糊且哽咽地說道：
    “你走吧大哥，帶著你兒子走，這兒有哥幾個拿命……給你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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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永煥搖著頭，眼眶含淚地笑了笑。
    他為能有這些兄弟而感到欣慰，也嘲笑吳千言竟以為他會丟下他們不顧。
    “我是你們大哥，今天有的一切都是咱們一起拚出來的。”他目光堅定地注視著病房大門，一字一頓地說了句：
    “北山區是咱們家，你們是我兄弟，這兩樣少一點兒少一個，我劉永煥就跟他們玩命。”
    說完沒等吳千言接話，劉永煥立馬掛斷電話，目光挪到兒子身上。
    “爸爸我四叔他們真沒事啊？”兒子眼裏淚光閃爍地問。
    他靜靜地看著兒子沒有說話，眼裏滿是不舍。
    最終他還是下定決心，彎腰把臉貼在兒子麵前輕聲說道：“你一會兒忍一忍，爸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兒啊爸爸？”兒子縮了縮脖子，低聲細氣地問劉永煥。
    可劉永煥並沒回答，而是直起腰板打開床頭櫃抽屜拿出一部對講機，聲音有氣無力地說道：
    “所有剩下的兄弟來醫院找我，端好家夥。”他緊閉雙眼仰了仰頭，深吸一口氣道：
    “應戰……”
    ……
    一轉眼，劉永煥已經換上一身黑衣黑褲，腳踩一雙黑色皮靴。
    正身處一個周圍全是斷壁殘垣的廢棄工廠，身後是一個藍色大廠房和一群手拿ak的小弟們。
    劉永煥雙手端著一把ak，腳踩兩個疊在一起的綠油油手雷箱。
    目光宛如捕獵的狼王一般，緊緊盯著工廠入口。
    他知道胡理若是想一路打到公司，一定不會走正路。
    而這個廢棄工廠，則正是他的必經之路。
    劉永煥不顧腹部還未痊愈的槍傷，毅然決然地率領一眾小弟，持槍在此等候胡理等人。
    一小弟端著ak，湊上來問道：“大哥咱人就這些，家夥現在也不夠用，怎麽跟那隻狐狸打呀？”
    劉永煥冷哼一聲，一手握著ak在大腿旁晃了晃，舉頭仰望著蔚藍的天空，說道：
    “這北山區一直是我們哥五個話事，現在張竹、鬆九、李平江全都被抓，我要是不站出來守著，就沒有人站出來了。”
    “那二爺三爺和您兒子他們呢？”那小弟歪頭看著劉永煥的側臉，又問。
    “我已經把我兒子送走了，他現在很安全。但我那幾個弟弟……”劉永煥對著天空呼了口氣，垂首說道：
    “我讓他們撤了，現在還不知道什麽狀況。”
    他稍微一停，眼神決然地盯著地麵，說道：
    “他們要是活著，那我就給他們擋下這最後一關，要是都沒了……我也絕不獨活！”
    劉永煥深知此戰的勝算不高，多想在臨死之前好好看看弟弟們的臉龐。
    哪怕一眼……
    話音剛落，隻聽身後齊刷刷響起一聲：
    “大哥！”
    劉永煥表情一怔，轉身望了過去。
    隻見四個弟弟手裏正端著槍，笑盈盈地看著劉永煥。
    還把僅剩的小弟全都帶了過來。
    “大哥要我說你最不講究。”夏昊單手揚起ak敲著肩膀，指著劉永煥埋怨：
    “有仗打你都不告訴老二！”
    雖是埋怨，可臉上的笑意卻愈加濃烈。
    “我……我不是讓你們撤嗎？”劉永煥緊緊攥著衣角，眼睛裏掛著一絲迷茫。
    不知是該高興還是怎麽樣。
    “撤？”夏昊上前對著劉永煥的肩膀打了一拳，揚著嘴角用開玩笑似的口吻說道：
    “撤完仗都讓你一個人打了，我們打啥呀？”
    劉永煥吃痛後退，但唇畔還是不自覺地勾起了笑容。
    說罷其他三個弟弟也都湊了上來。
    周寧拍了拍劉永煥的肩膀，鄭重地說道：
    “之前還正愁抓不著那隻狐狸呢，這把他親自找上來，咱就和他決一死戰！”
    “嗯！”劉永煥重重地點了兩下頭。
    夏昊和顧塵雲走到劉永煥身後，凝望著遠處的破磚爛瓦。
    就在這時，夏昊裝作自然地撓了撓後腦勺，叫了一聲：“老五呀。”
    “啊？”
    就在顧塵雲下意識扭頭之際，一道黑影猛地從他眼前劃過，狠狠砸在他後腦勺上。
    眾人定睛看去，夏昊正槍托朝下單手握著槍把，手裏的槍還在微微晃動。
    顧塵雲晃悠著身子，隻覺得眼前一黑。
    隨後“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哎！”劉永煥抬手想要叫停夏昊。
    周寧和吳千言卻意外地拉住了他，用眼神示意他放心。
    夏昊俯身單手扯住顧塵雲的後衣領，踉踉蹌蹌地拖著他穿過人群，來到廠房門前。
    而此時劉永煥正疑惑地盯著他。
    隻有周寧和吳千言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麽。
    夏昊打開廠房半開的大門，把昏迷的顧塵雲放了進去。
    他關上大門，一邊上鎖一邊喃喃地說道：
    “這一戰咱們九死一生，但二哥不會讓你死的，這仗哥哥們不能帶你。”
    夏昊把長長的生鏽門閂插進孔裏鎖好，拍了拍大門輕聲道：
    “睡一覺，醒了以後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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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裏，夏昊停了許久，顫抖著嘴唇卻不開口。
    他知道顧塵雲醒了之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他。
    他也同樣會與顧塵雲陰陽兩隔。
    但沒辦法，顧塵雲是他們最小的弟弟，他不忍心看著顧塵雲死。
    吳千言告知劉永煥，這都是周寧和他還有夏昊來時偷偷商量好的。
    劉永煥聽後也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幾滴眼淚順著夏昊的眼角滑了下來，濕潤了他臉上的泥沙。
    夏昊用胳膊擦了擦眼淚，轉身大步走開。
    邁了幾步之後，夏昊忽然停下，回頭看著大門哽咽地囑咐：
    “二哥就交待你兩件事。活著，照顧好我大侄兒。”
    說了兩句之後，不爭氣的眼淚再次落了下來。
    夏昊擦著眼淚吸了吸鼻涕，最後扔下一句：
    “你是二哥最喜歡的弟弟，二哥說什麽你都聽對不對？”
    可昏迷過去的顧塵雲怎能聽得見夏昊的囑咐？
    沒一會兒，一陣雜遝的腳步聲在夏昊身後響了起來。
    夏昊知道是胡理帶來的人，頓時眼中恨意直湧，緩緩轉過身子。
    “停。”胡理抬手叫停身後的小弟們，一臉譏笑地問向劉永煥等人：
    “怎麽還在這兒等我們呢？”
    “北山區我們是話事人。”吳千言說完，周寧揚起下巴接過了話頭：
    “我們必須守住這兒！”
    胡理低頭拉了兩下槍栓，“那就不用說別的了。打吧！”
    隨著胡理一聲令下，雙方小弟立刻展開了激烈的槍戰。
    劉永煥的小弟們拚死一戰，朝著對方射出滿是仇恨的子彈。
    喊殺聲在連綿不斷的槍火之下此起彼伏。
    “轟隆——”
    隻聽一聲手雷爆炸聲響起，吳千言和幾名小弟躲閃不及，被強大的衝擊波炸飛了出去。
    吳千言渾身包裹著黑漆漆的爆炸殘留物和紅通通的鮮血，“撲通”一聲砸在劉永煥身邊。
    “老四！”劉永煥大叫一聲，放下ak蹲在吳千言身前。
    難以置信地盯著他滿是爆炸殘留物的臉頰。
    吳千言慢慢睜開雙眼，聲音嘶啞且細小地說了句：
    “大哥……老四無能，得……先走一步了……”
    說完他閉上雙眼，永遠地睡了過去。
    劉永煥沒時間難過，因為眼前還有數不盡的敵人等著他殺。
    為了給吳千言報仇他隻能撿起ak，把悲痛化作憤怒的子彈，猛烈地射向敵人。
    激戰半晌，不遠處周寧的戰況也不容樂觀。
    因為子彈和槍械的不足，在打光ak子彈之後，他隻能靠著一把手槍硬撐。
    可沒一會兒他就被敵人亂槍打中胸膛，無情地奪走了性命。
    幾道鮮血順著紫黑色的嘴唇流到殷紅的胸口上。
    鮮血宛若幾縷紅得耀眼的綢緞，纏繞著周寧米卡色的大衣。
    周寧噴出幾口鮮血，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見周寧倒下，劉永煥不顧危險趕忙跑過去蹲下，抱起周寧拚命呼喚著他：
    “老三！老三……”
    周寧顫抖又緩慢地舉起胳膊，用五根手指輕輕觸碰著劉永煥的臉龐，用盡最後的力氣感受他的溫度。
    最後聲音模糊地說出了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遺言：
    “大哥……活下去，我得去見老四了……”
    說完他也閉上了眼睛，隨吳千言一起踏上了黃泉路。
    可周寧剛死沒多久，一旁的夏昊也緊隨其後。
    他眼裏火星直跳，一人手持ak打得一群對方小弟到處亂竄，邊打還邊聲嘶力竭地怒吼：
    “來！都別他媽當慫包，來陪你二爺打呀！來……”
    他把子彈一顆不留地射向敵人，說什麽也要拉他們陪葬。
    “砰——”
    一聲嘹亮的槍響過後，夏昊身體一顫，好似有什麽東西攥住了他。
    他緩緩低頭，胸口上多了一塊正在流血的紅色槍口。
    遠處天台上架著狙擊槍的唐俊生，透過倍鏡看到這一幕，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他終於為“徒弟”宋天義報了仇。
    劉永煥好似丟了魂一般，懷裏抱著周寧的屍體，呆愣地望著中槍的夏昊。
    夏昊機械般扭頭，嘴唇撐起一抹怪異的笑容。
    隻是這一笑，就好像已經用盡了他所有力氣。
    “大哥……”夏昊兩眼微眯，鮮血掛滿他最後的笑容，“老二表現不錯吧？等有機會再……再表現吧……”
    說完遺言他也倒了下去，從喉嚨裏擠出幾聲沙啞的狂笑。
    “哈哈哈哈……”
    隨著笑聲漸漸減弱，那個狂傲的夏二爺最終還是離開了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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