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宮二十四司？
    那不就是，入宮當女官？
    這還用得著考慮嗎？謝晗剛想叫蘭珍玉應下，轉而看見她猶豫的神色，又將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娘親想去嗎？”
    蘭珍玉搖搖頭又點點頭：“談不上想去，但又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機會。”
    “娘親，你實話說，你不願意去，是不是顧及我？”
    沒想到女兒一眼看穿了自己的顧慮，蘭珍玉有些無奈，她摸了摸謝晗的腦袋，笑意清淺。
    “你還這般小，娘親放不下你。若是進宮做了女官，無論是不是我自己意願，明麵上我都是長公主這邊的人了，京城本就是個暗潮洶湧的地方，遑論那吃人的皇宮。踏進了宮門，便是半隻腳卷進了鬥爭之中。再者睢陽長公主本就是個有野心的人，她的壯誌，可能不止六宮二十四司，那可能會招來很多明槍暗箭，可能會危及到你和侯府。
    雖說你如今心智上已滿二十，但畢竟看起來隻是個五歲娃娃，我可以自己承受風雨，卻不能連累了你。還有侯府，我既然回來了，我的一言一行代表的便不再隻是自己，先不論我同兄長於朝堂上立場如何，旁人眼中隻會當我是長公主的人，那我身後的侯府也支持著長公主。我這前半生不曾讓父母兄嫂安心，又怎麽再勞心他們給我遮風擋雨呢？”
    “可是娘親，”謝晗堅定地握上蘭珍玉的雙手，眼神澄澈，“我不怕。”
    蘭珍玉眼眸微微顫動，看向謝晗小小紅紅的臉。
    “娘親知道，我為什麽要救長公主殿下嗎？”
    蘭珍玉搖搖頭。
    “在見到長公主的那一刻，我觀察到她的氣有一瞬間由黃變黑，那時我便隱隱猜到，長公主恐有禍端，可沒等我細想，我腦海中便閃過長公主遇襲的畫麵。於是當箭飛來的那一瞬，我撲了過去，救下了她。”
    “前世我曾受過長公主的恩惠，她曾特意提醒過我，提防蘭惜玉母女，但我太過愚鈍，並未聽懂。前世我便知，長公主殿下是個有野心、有抱負、還有能力的人，她曾對我抱有過善意，我心中記得她的恩澤，但這卻不足以叫我拚上性命去救她。”
    “她或許會是個明主，但那是以後的事了。眼下，我們需要權勢。無法將權勢掌握在自己手裏，我們便借他人之勢。長公主，便是我們的依仗。”
    蘭珍玉沉默不語，似被謝晗的這番話鎮住了。
    “我無法肯定長公主向娘親伸出手是因為我的緣故，但長公主想要報恩，絕對不止這麽簡單。我們想讓蘭惜玉母女付出代價，便少不了權力和錢財，錢財先不急於一時，權勢我們得早做打算。同時礙於長公主，蘭惜玉母女想陷害我們，就得費一番功夫了。”
    “我不會要求娘親順著我的想法應下長公主的要求，如何選擇是娘親該考慮的事。但是娘親，我想告訴你的是，無論你選擇哪條路，我始終站在你身側。我不會成為你的顧慮和拖累，我會成長為，為娘親遮風避雨的那個人。所以娘親，不要回頭看我，我們會一起朝前走。”
    蘭珍玉心中觸動久久回不過神，眼前的女兒分明還是孩童的模樣，但說話時的神情和眼神，都讓她感到安心。即使得知她是重生回來的，但蘭珍玉總下意識認為她是需要保護的。
    可今天，女兒告訴她，她不需要保護，她想成為能保護母親的那個人。
    原來不知不覺間，她的女兒已經長大了。
    屋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烏雲消散，日光穿過層層雨霧在空中支起一道虹橋，五彩斑斕。
    春風拂過，萬物複蘇。
    謝晗被蘭珍玉攬入懷中，聽她輕輕歎息一聲，感慨道：“寧寧當真是長大了……我會好好考慮的。”
    “參見長公主殿下，參見五皇子殿下，參見世子殿下。”
    屋外傳來侍女行禮的聲音，蘭珍玉整理好儀容，起身迎人。
    睢陽長公主一進門便直奔床榻，見謝晗醒了睜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看著自己，素來威嚴的臉柔軟下來，輕聲詢問：“你便是謝晗？”
    謝晗礙於腿腳不便，隻能坐在床上行禮，她乖乖地躬身，道：“謝晗見過長公主殿下。”
    “誒，不必多禮。”睢陽長公主扶起她的小腦袋，輕撫她的臉頰，“身體可有哪裏不適？”
    謝晗搖搖頭，彎起雙眼：“沒有，謝謝長公主殿下關心。”
    “那便好，待會兒太醫會來幫你診脈，你先安心休息一會兒。驚鴻，藥熬好後給小姐放溫了送來，記得準備些蜜餞，小孩子怕苦。”
    “是，殿下。”
    睢陽長公主似乎隻是來看謝晗一眼，實則是來尋蘭珍玉的，她將蘭珍玉喊出去，離開之前她若有所思地看了謝晗一眼，神秘道：“娃娃，本宮不會虧待你的。”
    長公主帶蘭珍玉離去後，屋子裏隻剩下謝晗、江昱和祁雲琅三人。
    祁雲琅好奇地湊到謝晗身邊，伸出手戳了戳她的臉，驚訝道：“還真是奶娃娃，這麽軟。”
    謝晗一時無語，礙於眼下的身份，隻能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盯著祁雲琅：“大哥哥，你們是誰啊？”
    祁雲琅一愣，沒想到這京城裏還有不認識他二人的人，但轉念一想，謝晗年紀這麽小，不認識也正常。
    “我叫祁雲琅，他叫江昱。我們呢，一個是長公主殿下的兒子，一個是當今五皇子。小娃娃，你知道是這個五皇子救了你的命了？”
    江昱這個名字，好似在何處聽說過，謝晗微愣，聽見祁雲琅說江昱救了她有些訝異，方才聽娘親說了近日發生的事，好像沒有提到這件事。
    “我不知道……”
    祁雲琅頓時來了氣：“你不知道？你怎麽能不知道，他可是為了救你放棄了自己的……唔！”
    祁雲琅還沒說完話，就被江昱死死捂住了嘴。
    “她還是個孩子，你跟她說這些做什麽？”
    祁雲琅掙脫他的桎梏，憤憤道：“就是因為她是孩子，才要叫她記住這段恩情，長大之後好報答你！”
    “那照你這麽說，你不也得記得她的恩情，畢竟人家救了你母親。”
    少年眉眼帶笑，麵露無奈，看著他清俊的麵容，謝晗腦海裏倏然閃過一道白光。
    她想起這人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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