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州城。
    祁雲琅監視了苗均幾日，這些日子苗均的活動範圍都局限在刺史府，他就連街上都不曾去過，通常在書房一待就是一天，祁雲琅想調查他的行蹤都無從查起。
    “世子，這苗均成日待在這刺史府。看起來並無異樣。”
    紫蘇所說祁雲琅如何不知，但苗均顯然是一切的突破口，即使一時沒有線索，她們也不能輕易放鬆警惕。
    白芷那邊正盯梢唐蠍子，這幾日唐蠍子製蠱不是很順利，周邊縣城也未出現可疑人員往水源投毒，事情的焦點落在苗均身上。
    祁雲琅望著如往常一般走進書房的苗均，突然想到一個可能。
    “你說，這書房裏，會不會有密道？”
    紫蘇想了想說：“若有密道，苗均借密道神不知鬼不覺地出門辦事，也不無可能。”
    祁雲琅當即決定，夜探刺史府。
    是夜，祁雲琅和紫蘇一身夜行衣，悄然出現在刺史府外。
    二人踏著月色潛入刺史府內，避開守夜的人繞到書房外，見四下無人，打開窗戶翻進屋內。
    祁雲琅拿著劍在地上敲擊試探，紫蘇替她望風，當敲到書架一側的地板時，祁雲琅敏銳地察覺到此地板下是空的。
    “紫蘇，來。”
    紫蘇擅長暗器機關，好一會兒摸索查看，終於在書架上找到開啟地道的機關。
    紫蘇扭動機關，地麵上的石板緩緩移動，露出一節台階，延伸進黑暗中，看不見盡頭。
    “我下去，你在上邊接應，若被發現，不必管我。”祁雲琅吩咐道。
    紫蘇點點頭，目送祁雲琅進了地道。
    地道很暗，祁雲琅隻能借助書房裏的一點月光看清眼下的路，待地道口離她越來越遠時，她才掏出火折子。
    這地道修得很完整，看得出來苗均下了很多工夫和時間。
    祁雲琅小心翼翼地摸索著前進，地道口的那點微光此時已完全瞧不見了，如今她隻能依靠手中的這點火光，往未知走去。
    有風吹起祁雲琅的額發，這地道是通的。祁雲琅在黑暗中走了半晌，眼前突然出現光亮，是火把。
    她吹滅火折子收好，探出身子查看前麵，沒發現有守衛，卻發現幾個不同地方的出口。
    而且祁雲琅觀察到，這處與方才不同，四麵潮濕，四周的牆麵隱隱有水光滲出，她應當是在某個水域附近。
    此時她已經進地道有大半個時辰了，這地道不見天日，她對時間的感知也不大準確，隻能憑感覺判斷。
    祁雲琅沒冒然前進，而是掏出一張徐水縣知縣交給她的姚州城地圖，判斷她如今所在的位置。
    方才從地道口往裏看，這地道是向南延伸的，她這一路走來沒走過拐角，地道雖曲折，大體卻是直直往前延伸的，如若她估摸得不錯，她如今在的地方，位於刺史府南麵的護城河附近。
    確定好位置，眼前的幾個入口就不難判斷走向。
    左邊那個偏東南方向，大體會經過幾座大山，姚州東南方的洪福縣，就在這個方向上；中間那個正南方向，徐水縣在此方向上；右邊那個則偏西南方向，是南詔的方向。
    祁雲琅琢磨片刻，決定先去中間那個地道口。
    不知往前走了多久，這一路上火把約莫五丈一個，地道方向也不曾偏移多少，大體朝南，她應當快來到了徐水縣附近。
    越往前走，地道越亮，風聲也越來越大，祁雲琅覺得，這地道應當快到頭了。
    又走了一會兒，前邊忽然傳來陣陣鼾聲。
    好在前方有個拐角，祁雲琅借拐角隱匿身形，隻見兩個姚州城將士打扮的男人靠在一道鐵門前睡覺。
    祁雲琅眼珠一轉，從地上撿了顆石子，指尖聚氣，用那石子點了其中一人的睡穴，那人直直倒在地上，驚醒了另外一人。
    “嗯？楊老五，睡那麽死？”
    男人正要去拉地上的人，祁雲琅悄無聲息地來到那人身後，一記手刀將此人劈暈在地。
    從兩人身上摸出鑰匙，祁雲琅將二人擺成方才的樣子，打開鐵門走了過去。
    才走幾步，斷斷續續的敲擊聲傳來，祁雲琅屏息凝神。
    像是鐵器互相敲擊發出的聲響。
    祁雲琅心中疑惑，仍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此處四通八達，隨著那聲響越大，祁雲琅眼前的視野逐漸開闊。
    “別偷懶！”
    猛的一聲巨響傳來，祁雲琅趕忙閃到石柱旁藏好，警惕地向下打量，眼前的景象叫他眸色微滯，長眉緊皺。
    這兒是個十分空曠的溶洞，鐵爐燃著熊熊烈火，滾燙的鐵水流到模具裏，凝固後丟進水中淬煉。
    祁雲琅認得，他們在造的，是馬槊一類的兵器。
    這個苗均，果然有造反之意！
    有個拿長鞭滿臉絡腮胡子的男人不斷鞭笞眾人，凡是看見有行動稍慢的，就是毫不留情的鞭打。
    不少人身上布滿血痕，饒是這樣，都不得歇息。
    祁雲琅突然有個不好的預感，這些人不會都是姚州城內的百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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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猜測剛出就被證實。
    另一側走出一個胖子，衝那絡腮胡子說：“老大，還有多少沒造完？大人可等不及了。”
    絡腮胡子冷哼一聲：“大人綁來的這些人都是些平頭百姓，造出來的兵器先不說質量，便是打造速度就比不上正經鐵匠，能有這個進度已經是老子手下鞭子給力了。昨兒個才打死一個，催催催一天就知道催！再催下去可沒人幹活了。”
    話音剛落又是一鞭，直直打向一個瘦弱矮小的人，看起來還是個孩子。
    “沒吃飯啊！”絡腮胡子罵道。
    一蓬頭垢麵的老人連忙丟了手中扁擔，上前抱住那孩子一麵求饒一麵哭著說：“大人放我孫子一條生路吧，他才十二歲，有什麽粗活重活，我老頭子來就好。”
    胖子冷笑：“進了這兒可就沒什麽大小之分了，既然他如此無用，不如死了算了。”
    胖子揮手示意手下，隨後便有兩個人走上前，從老人手裏搶走孩子，竟是隨手一拋，就把孩子丟進了火爐裏。
    “啊啊啊！”老人神情崩潰，尖叫著要去攔，被絡腮胡子一鞭打倒在地。
    絡腮胡子嫌惡地看了老人一眼，“把他也丟進去，和他孫子團聚。”
    手下照辦，很快熊熊烈火吞噬了祖孫二人，哀嚎聲不斷從火爐中傳來，宛若人間煉獄。
    “再偷懶，這就是下場。”絡腮胡子和胖子負手而立，儼然像那地獄裏的惡鬼，毫無人性。
    在場的其他人看見這場麵紛紛嚇白了臉，不敢再怠慢。
    祁雲琅看得怒火中燒，回歸神來時掌心已被掐出血，嘴唇也被咬破，疼痛刺激著她心裏的仇恨，發誓定要將苗均此人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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