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蜀國長公主府。
    收到祁雲琅的傳信時，蜀國長公主正坐在簷下觀雨。
    這幾日淅淅瀝瀝下了好些雨，掛在屋簷下的雨珠七零八落地落下，看得人心裏煩躁。
    “姚州情況如何？”蜀國長公主斜靠在躺椅上，漫不經心開口，似乎並不重視這件事。
    蘭珍玉將祁雲琅寄來的信遞給她看，簡單地說了下姚州城現在的情況，一邊說一邊打量著蜀國長公主的神色，見她看到書信時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這苗均膽子這麽大，你覺得是誰給的？”蜀國長公主好整以暇地晲著蘭珍玉，語氣平平。
    “是淮南王。”
    自打把蜀國長公主趕出京城後，淮南王倒是高枕無憂了，覺得蜀國長公主完完全全被踢出了局，除了剛到蜀地那會兒，他十天半個月的派刺客來刺殺，到現在已經顧不上遠在蜀地的死敵。
    淮南王起了別的心思。
    又或是早早有了心思，扳倒蜀國長公主後他再無顧忌，人心不足蛇吞象，淮南王仗著昭仁帝放縱，居然開始私下屯兵。
    說來也是奇怪，依照謝晗的記憶，昭仁帝應當會早早駕崩，卻活到了現在。
    江煦於兩年前被立為太子，比起丟在北境不聞不問的五皇子江昱，江煦可謂是得到了帝後的全部寵愛，這些年他的政績蜀國長公主遠在蜀地也有所耳聞，民心所向，聲望很高。
    在太子逐漸站穩腳跟的情況下，淮南王不心急是不可能的。
    當年淮南王之所以提議將蜀國長公主的封地定在蜀地，打的便是監視她的主意。
    蜀地一帶的官員都是淮南王一派的人。
    在淮南王鷹犬的監視下，蜀國長公主很多事情都不方便親自去做，青鷂司能重建除了她暗地裏給予支持，更多的還是靠蘭珍玉母女和青鷂司留下來的元老。
    重建後的青鷂司並不由她直接管理，畢竟她在渝州行動受限，明麵上的行動都是蘭珍玉出麵。
    蘭珍玉也沒辜負她的信任，將青鷂司打理得井井有條，前些時候淮南王還不死心，往她們身邊安插暗樁，都被蘭珍玉盡數拔掉。
    自打被自己人背叛過一次後，蜀國長公主和蘭珍玉都十分關注青鷂司內是否有臥底這件事。
    當初得知鳶娘背叛後，蜀國長公主不以為意，畢竟偌大一個青鷂司，要說沒混進來個別老鼠，她自己也不信。
    但她離開京城後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派驚鴻前去解決掉背叛者鳶娘。
    不管因為什麽背叛，叛徒就是叛徒，她眼中容不得沙子，一是懲罰鳶娘的背叛，二是給淮南王一個警告。
    這麽多年她在蜀地重建勢力，也少不了跟淮南王明裏暗裏對抗。
    這次姚州城出事，她便知道淮南王有所動作，關於苗均屯兵準備造反這件事，可以說在情理之中，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紫檀香爐上煙霧繚繞，蜀國長公主隨意擺弄著茶盞，“叫元守瑾派一隊人去姚州，務必救下百姓，圍殺苗均時，把他放走。”
    蘭珍玉沒多問：“是。”
    又是一滴雨落，驚跑了池塘裏遊曳的紅鯉。
    謝晗幾人同緒朵趕去雲嶺村，緒朵不會騎馬，謝晗便叫她與自己同乘。
    一靠近謝晗，她身上的那股藥味更濃了，緒朵聞著很是安心，因為她阿爸阿爺身上也是這種味道。
    “你真是醫者啊？”緒朵小聲詢問。
    謝晗一怔，失笑道：“不像嗎？”
    緒朵搖搖頭又點點頭：“是有點，你看起來不像是能吃苦的人。我阿爸說，學醫學蠱都很累，若是沒有恒心、不能吃苦，是絕對學不下來的。而且我阿爸跟我說過，中原人不許女子拋頭露麵，她們一般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出生到嫁人，隻不過是從一間宅子，到另一間宅子。所以我以為，中原沒有女人當醫者呢。”
    緒朵很少出雲嶺村，她對中原的認知都是通過她的阿爸阿爺，今日遇到謝晗一行人，倒是打破了她曾經的看法。
    謝晗笑笑：“中原確實對女子約束眾多，但是女醫者還是很多的。我的師父便是女醫，她很厲害，早年曾遊曆五湖四海，救下了許多人。若有機會，我引薦你們認識。”
    “好呀，我跟你說，我們村子裏最厲害的蠱師是我阿媽，連我阿爸阿爺都比不上呢，若不是當年南詔內亂，我阿媽死在戰亂中，說不定她能出手幫你們。”
    緒朵遺憾地歎口氣，全然不見悲傷。
    母親去世，本是一件令人傷心的事，她說起來卻像是談論天氣一般平淡。
    謝晗聽後眉眼含笑：“那你阿媽定也是為奇女子，可惜無緣拜見。”
    緒朵對謝晗的稱讚很受用，聽見她說無緣拜見，忙反駁道：“有機會，待你們闖過毒陣，我就帶你去見我阿媽。”
    “好。”
    穿過一片樹林，幾人來到一道山壁前。
    緒朵指著不遠處山壁間的縫隙說：“這兒便是雲嶺村的毒陣入口，從這兒進去，過了毒陣便是雲嶺村。我會在旁邊看著，若有危險，我會救下你們，但你們就不能再進雲嶺村了。”
    江昱拱手：“姑娘大恩，江昱沒齒難忘。”
    緒朵皺著臉小聲問謝晗，麵露嫌棄：“磨齒是什麽？他要把他的牙齒給我嗎？我可不要！”
    謝晗笑出聲：“他是說，你的大恩大德，把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忘。”
    緒朵：“這樣啊……”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昏暗，江昱看了眼天色提議道：“不若休息一晚，明日再闖陣，天色昏暗，也不利於破陣。”
    謝晗點點頭，並未反對：“好。”
    胡威在附近找了處可以落腳的山洞，掏出火折子生火，叫芙蕖去附近撿些柴火來。
    緒朵也跟著她們在山洞落腳，中午吃的魚，到現在已經餓了，見謝晗要出去，她忙起身喊住謝晗：“你要去哪兒？”
    謝晗頓住腳步：“我去附近看看有沒有可用的草藥。”
    緒朵跑上前挽住她的手：“那你該問我呀！這兒是我家，我最熟了，我帶你去。”
    謝晗被她拉著出去，江昱不遠不近地跟在兩人身後。
    等三人回來，胡威和芙蕖已經做好了晚飯。
    烤魚，還有一些野果。
    緒朵走過去把不能吃的果子挑出來，放心道：“吃吧吃吧，待會兒我給你們說說這毒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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