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拒不承認的亡魂了。
    但是不承認又有什麽意義呢？死了就是死了。
    “小兄弟，你看，我活生生一個人，怎麽會是死人呢？你別弄錯了，要我真是死人。剛剛推著我女兒走在人群裏，別人不會用異樣的眼光看麽？”女人據理力爭，就是不肯承認。
    但胖店長早就交代了，地府暴動，這些留在人間過久的亡魂就會實體化。
    所以就算是平常人也能夠看見，這並不稀奇。
    “行了行了大姐，趕緊跟我走吧！不然我可當你是垃圾掃進到我籠子裏來了。”
    狗子有點無奈，他怎麽會看不出女人不走就是為了嬰兒車裏那個孩子呢？
    就是他和那女人都打算用強的時候，嬰兒車裏的小嬰兒忽然哇哇大哭起來。
    仿佛感應到了母親的危機一般。
    狗子心軟，也不忍心，於是擺了擺手說：“你趕緊先哄哄孩子。”
    女人感激涕零，連忙將藏在樹籠中的嬰兒車推出，然後抱著女兒輕輕搖晃著。
    可是小嬰兒一直哇哇哇哭，狗子被哭得心煩意亂，上前看了一眼。
    那是一個粉嘟嘟的小嬰兒，奶胖奶胖的，哭得嘶聲力竭，小臉漲得通紅。
    “她好像餓了。”狗子猜測道。
    女人著急道：“是餓了，可是我哪兒有奶啊？大哥能不能麻煩你，幫我衝一下奶粉。”
    女人告訴狗子，在公園旁邊的便利店就有熱水，但是裏麵供了神像她不敢進去。
    “大姐，你別著急，你就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來。”狗子焦急不已，這孩子哭得實在可憐。
    他本來就是個沒爹媽的孩子，雖然不知道父愛母愛是什麽，可他對生命本來就充滿了敬畏。
    從便利店弄來熱水後，女人忙不迭為女兒泡了奶粉。
    看著咕嘟咕嘟喝著牛奶的孩子，女人欣慰地笑了。
    “你不怕我帶著孩子逃跑嗎？”女人低聲問狗子。
    狗子怎麽會沒有想過這一點，隻是他也相信，應該沒有母親會讓自己的孩子餓著。
    “怕啊！我當然怕。”狗子湊過去看了看喝得心滿意足的小嬰兒，臉上不自覺浮現出笑容來。
    這樣小小的生命，真好。
    他忍不住想起他被父親遺棄的畫麵，心裏隻覺得陣陣發酸。
    “大姐，你死了，這孩子沒別人照顧了嗎？”狗子覺得，沒有人照顧的小孩子，真的好可憐啊！
    女人見狗子這麽問，心生戒備，忙抱著孩子就要跑。
    但狗子很快推著嬰兒車追了上去，邊追邊喊：“大姐，你別害怕，我現在不抓你了。”
    他無法去抓一個因為愛護自己孩子而不肯和他離開的女人。
    這比他的父母強上太多了。
    一聽到狗子不抓自己了，女人才鬆了一口氣，停下腳步問道:“真的嗎？”
    狗子忙不迭點頭說：“真的。對了我先送你們回家吧！太陽太大了，會灼傷你的。”
    這些亡魂雖然有了實體，卻還是怕太陽的灼傷，如果灼傷，就很難恢複。
    就算你投胎，那灼傷的痕跡也會留在身體上。
    女人點點頭又搖搖頭，不是她不想回去，而是家中有一具屍體已經腐敗得不成樣子。
    狗子猜到了這一點，忙說：“你別擔心，你的屍體我會先幫你處理。”
    得了狗子的承諾，女人低頭想了一會兒，然後點頭說：“嗯，成，那我們回家吧。”
    回家，一個多麽遙遠的詞匯。
    女人溫潤的聲音竟然讓狗子產生了一絲悲傷，他的家呢？
    他想了半天，或許他的家，就是中介所了。
    那是唯一一個，他可以回得去的地方。
    女人抱著小嬰兒往回走，但狗子提醒她說：“你最好少抱這孩子，你畢竟是亡魂，這樣會折損她的身體。”
    沒有母親會願意孩子受到傷害，女人果然在遲疑後將嬰兒放到了嬰兒車裏。
    女人的家在一個還算不錯的小區裏，不過她住在半地下室。
    還沒有進門，狗子就聞到難聞的味道，應該是女人腐敗的屍體。
    女人擰開門鎖，將嬰兒車推了進去，然後讓狗子也進去了。
    “抱歉，家裏味道不好。”女人很是羞澀，但她已經盡力處理屍體了。
    一開始她接觸不到自己的身體，隻能眼睜睜看著女兒餓得嗷嗷叫，睡死又昏迷。
    也隻能眼睜睜看著倒在廚房的身體一點點腐敗。
    女兒餓得嗷嗷大哭，但很快又沒了哭的力氣，幾乎就要餓死。
    著急不已的女人嚐試著去拿放在桌子上的奶粉罐子，讓她意外的是，這次她竟然拿到了。
    衝泡了奶粉喂了孩子之後，她才冷靜下來將自己的屍體拖到冰箱裏。
    但家裏的小冰箱放不下，她隻能將屍體用鹽醃製起來。
    “沒關係，我以前垃圾堆裏也住過。”狗子細細打量屋內，有很多嬰兒用品，卻唯獨沒有男人的東西。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女人說：“我是單親媽媽。”
    說著，女人解下了裹在身上的圍巾和衣服，然後摘下了帽子。
    狗子看呆了，這女人竟然是個二十出頭的漂亮姑娘。
    他有點羞澀，舔了舔嘴唇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狗……苟康。”
    這是他第一次為自己的名字感到羞恥。
    他怎麽會叫狗子呢？幸好他臨時給自己想了一個名字，讓自己不至於那麽尷尬。
    “原來是苟先生，今天真是謝謝你了。你可以叫我小娟。”女人朝狗子投去感激的目光。
    “那個…小娟。可能你還是必須得跟我走，你長久留在這孩子身邊，她會生病的。”狗子的目光越過小娟，看著床上的熟睡的小嬰兒。
    小嬰兒還不知道，她的母親已經死了，仍然活得開開心心沒有煩惱。
    該笑的時候會笑，餓了也會哭。
    “我也不想用這樣的方式呆在這裏，隻是，我的孩子該怎麽辦呢？”小娟擦了擦眼角，卻沒有眼淚流出。
    她隻是擔心孩子，擔心自己才隻有半歲的孩子。
    “沒有別人可以代替你照顧這孩子了嗎？”狗子擰著眉頭，如果可以，或許慕安先生能夠幫忙
    可惜慕安先生現在似乎忙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