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今天,你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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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擎?
    穆梔驚得下意識屏住呼吸,他怎在這兒?什麽時候的事?他來這裏做什麽?
    腦海中冒出無數的疑惑。
    大概是察覺到穆梔沒有呼吸,蔚擎鬆開他的手,撤開前像是惡作劇一般,掐了一把她的臉頰。
    力道稍微有些重,穆梔吃痛倒抽一口氣。
    穆梔以為進門的是宋景林,身體往前傾了傾,想借著門縫兒看看外麵的情況。
    誰知道,進來的人並沒有開燈,反而像是做賊一般小心翼翼。
    這櫃子是宋景林掛軍裝的衣服,他平時的常服都整理在臥室,軍裝全部掛在這裏或者辦公室裏。
    本來櫃子就不大,這下還容納了兩個人,穆梔還為了觀察擠了擠。
    蔚擎感覺一道淡淡的幽香,攜著體溫的淺暖,鼻翕前浮動。
    狹小的空間,放大的感官,近在咫尺的女兒香,饒是自製力極佳,男人也不禁有些心猿意馬。
    “錫……錫初……不會有人吧?”
    柔婉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穆梔身體一僵,杜秀蓉和宋錫初!
    “不會。”宋錫初的聲音低沉中染著喑啞,“這是我爹的書房,不會有人敢進這裏的。”
    “可……可……可是書房這麽重要的地方,我們進來沒有事麽?”杜秀蓉的聲音像是受驚的小兔,戰戰兢兢,那帶著顫的尾音,又容易撓的男人心癢。
    “放心吧沒事。”安撫的聲音裏難掩的急切,“我爹重要的東西都在地下暗室,就算我也進不去。”
    緊接著是窸窸窣窣的聲音,杜秀蓉的聲音裏雜著緊張,“你跟我說這些……沒事嗎?”
    “嗬……”宋錫初愉悅地哼笑出聲,寵溺的柔情溢出胸腔,“誰讓你重要呢?何況,這些,你總會知道的,隻是早晚的事,不是麽?”
    “錫初!”一聲嬌嗔裏甜蜜不已,頓了頓又膩著了嬌羞,“你小心點,衣服別弄破了。”
    “我有分寸。”聽聲音開始帶著微喘,緊接著又是磕著絆著的聲音,“你扶著這兒。”
    “錫初!”杜秀蓉嬌柔的聲音小心又輕顫,撓人癢,“能不能……不在這裏?”
    “乖。”宋錫初喘息著安撫,隨後的是杜秀蓉情難自禁的嚶嚀輕吟,曖昧的聲音交織。
    一雙溫暖的手伸過來,掩住她的耳朵,企圖將那櫃子外羞恥的聲音與她隔絕。
    可這又如何能夠阻擋,穆梔聽著那聲音,腦子裏像是什麽“嘭”地一聲炸開。
    讓她想起了兩年多前,也是在宋景林的壽辰上,她想著馬上就十四了,可以嫁給宋錫初了。
    滿心歡喜地捧著繡好合歡花的香囊想去贈予宋錫初做定情信物。
    當時因為路上出了點事耽擱了,去得晚了,在宴席上沒看到宋錫初,便悄悄溜走去找他。
    隻是沒想到的是,宋錫初人是找到了,不僅找到了宋錫初,還找到了跟他在一起的杜秀蓉。
    當時,他們也做著和現在同樣的事情。
    隻不過不同的是,那個時候,假山後宋錫初摟著杜秀蓉,嘴裏埋怨著她所有的缺點,她所有的熱情到他那裏,全部都變成了自作多情和不耐厭煩。
    她當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宴會上離開的。
    那天晚上,她回了穆宅,在火盆裏看著親手繡好的香囊燃成灰燼。
    那天晚上,她坐在院子裏,看著青石板上婆娑的樹影,斑駁了一夜。
    那是穆梔第一次切身體會到人心的虛偽。
    她想告訴俞子美,想告訴穆邵卿,想告訴穆邵禮,想告訴穆文熙,想告訴宋景林……
    最後,在她看到奶奶大哥和宋景林姑姑談論她快14歲了,商量著可以去求個良辰吉日的時候,她沉默了。
    她誰都沒有說,什麽也沒有講,第二個禮拜便出了國。
    櫃子外的激情漸漸褪去,窸窸窣窣整理的聲音,還有嬌羞調情的聲音,過了好久才不舍地離開房間。
    聽到門被關上的聲音,又等了好一會兒,確定不會去而複返,穆梔和蔚擎才推開櫃子門出去。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淫`欲的氣味,穆梔強忍著難受,轉身到櫃子前,想去拿那一年的卷宗。
    手剛伸過去,才抽出一小截卷宗,便被一隻大手拍了回去。
    “剛剛我看過了,裏麵沒有你要找的東西。”
    穆梔搭在卷宗上的手指僵了幾秒,習慣性地指尖敲了兩下宗冊,緩緩收回手,側過頭看向他,“你來這裏,是為了幫我找東西?”
    語氣裏滿滿的懷疑和質問,倒不是她不加掩飾,而是故意。
    至少她覺得,她跟蔚擎的關係,還不至於到他就為了幫她查東西鋌而走險。上次除夕夜,他是為了樂承善,自然是關係到位。
    但跟她……不會。
    蔚擎未置可否,隻是壓低聲音,“你要的東西,應該在他說的地下室裏。”
    說完,他便拉著穆梔朝外走去。
    在門口,他小心地拉開門,確定外麵沒人才拉著穆梔出去。
    輕輕地關上門,走廊上是歐式的廊燈,蔚擎轉過身才看見穆梔拎著海棠色的魚嘴鞋,赤足站在地毯上,在深色地毯的對比下,圓潤的腳趾頭更是白皙可愛。
    一想到她剛才也是這樣走在這地毯上,可能有人看見,他的神情不禁一沉,“光著腳走來走去,成何體統!”
    穆梔一臉茫然,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把鞋放在地上,彎腰穿上,不明所以,“有問題?”
    殊不知,她這一身旗袍本來就是修身,這一彎腰,更是曲線玲瓏,風情萬種。
    看的蔚擎,臉更黑了,覺著還是她平日裏穿的衣裙好,這樣的衣服往她身上一套,嘖!真是賊容易引人犯罪,還好是從櫃子裏出來後才看到這一幕,要是先看到了再一起被關在櫃子裏,上演宋家小子偷腥的一遭,他非得破功不可。
    “你不知道,女子的足,是隻能給丈夫看的麽?要是未出閣的女子被人看了足,就得嫁給那人才能保住名節。”
    穆梔穿好鞋,起身整理撫平了一下旗袍微起的褶皺,白了蔚擎一眼,“拜托,現在都什麽年代了?照你這樣說,我這樣光著腳出去走一圈,還不得把宴會上的人都嫁一遍才行?”
    被這突然一懟,蔚擎有種啞口無言的感覺,遂放棄理論。
    倒是穆梔,還看著他冷笑了一聲,添了一句,“迂腐。”
    這兩個字,特別是小女人鄙夷的眼神,激得男人眉心突突跳了兩下。
    見蔚擎吃癟,穆梔心情突然舒暢了許多,還調皮地衝他吐了吐舌頭。
    誰知男人一秒斂神,然後突然冒出一句:“缺年貨麽?”
    穆梔眨巴眨巴眼,機械地歪了一下頭,沒明白他什麽意思,疑惑地蹙起了眉頭,“什麽意思?”
    “不然你留著宋錫初作甚?過年麽?”
    聞言,穆梔無語地別開臉看向一處,表示有些不想跟他說話。
    “如果實在缺,我可以勉為其難被你叫做年貨。”
    這下,穆梔更不想跟蔚擎說話了。
    不過對於她留著跟宋錫初婚約,不是想留著他等他回心轉意。
    而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因為她意識到,跟宋錫初的婚約,不止是她和宋錫初兩個人的事,更是關係到兩家。
    她不敢貿然,害怕因自己的任性而給奶奶添麻煩,或者處理不當讓穆家沒了麵子,下不來台。
    在她沒有想好到底怎麽做最合適的時候,她選擇先避開。
    而她也承認,最開始的最開始,她逃出國去,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杜秀蓉的出閣年齡已經到了,她有一個小小的報複心理。
    杜秀蓉把身子交給了宋錫初,除了宋錫初,她不能嫁給別的男人,否則若是被夫家知道她不貞,她這輩子都毀了。
    所以,她也隻能嫁給宋錫初。
    而宋錫初跟她早已定了親,即便是他想娶杜秀蓉,也得等跟她結婚之後,再或者跟她接觸婚約。
    以她對宋錫初的了解,除非過了宋景林那一關,除非他是永遠不敢提解除婚約的事的。
    那隻要她一日不嫁給宋錫初,那宋錫初跟杜秀蓉就隻能是見不得光的關係!
    當時她想的就是,反正她還小,不急,看誰耗得過誰!
    回來這段時間,發生這麽多,現在……她改變主意了。
    感覺到耳邊有些癢,穆梔收回思緒,抬眸入眼的便是修長的手指,指節分明。“你在做什麽?”
    穆梔驚覺自己對他好沒有防備,竟然在他麵前出神這麽久,在她腦袋上搗鼓東西都沒有察覺。
    說著,她便抬手想去碰,被蔚擎將手按下,然後屈指彈了一下她的腦門,“好了,離開這麽久,該回去了。”
    說完,握住她的手腕,拉著她樓梯處走去。
    到了樓梯口,蔚擎十分滿意地上下打量了一眼穆梔,手掌放在她的背心,輕輕地將她推上前。
    穆梔順著慣性邁下台階,走到眾人的視線內。
    這邊蔚擎折身去了一個雜物間,然後打開窗戶,觀察了一下,才翻身順著陽台旁的柱子跳下去。
    當他轉身進入宴會廳的時候,眾人剛好從看著穆梔的驚豔中緩過神來,但仍舊目光紛紛落在穆梔身上移不開眼。
    她這一身月白旗袍掃地旗袍,領子不高不低,是別具風情的水滴領,在領口處挖出一個水滴的形狀,露出白皙柔嫩的肌膚。
    衣袖是用蕾絲拚接的短袖,在袖口處還串了少許珍珠做點綴,風情中又顯小巧可愛。
    胸部也發育得剛好,加上盈盈一握的軟腰一襯,豐滿的同時又曲線盡現。
    海棠色的魚嘴鞋穿上,像極了摩登女郎,可偏偏那月白色的耳墜又多了幾分古典,特別是烏黑的盤發上,別著幾朵綻放的海棠花,跟旗袍上怒放的海棠,更是相得益彰。
    大廳內不少數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宋錫初就是其中一個,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穆梔。從小打大,在他跟前,都穿的是傳統的服裝,就算有穿洋裝,也是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他從來不知道,穆梔的身材這麽好,能讓人如此的驚豔。
    情不自禁,他的
    站在他旁邊的杜秀蓉和杜秀蘭兩姐妹,看到宋錫初眼底的光亮神采,神色各異。
    角落的宋秋歌靠在一處,右手輕輕搖晃著杯子裏的紅酒,側臉朝樓梯處望了一眼,十分滿意地揚起唇角。
    宋錫儒上前奪過她手中的紅酒,又塞過去一杯果汁,“你故意的?”
    “嗯。”宋秋歌也不惱宋錫儒拿走她的紅酒,偏頭看了一眼宋錫儒,“好看吧?”
    “美。”宋錫儒頷首,將視線從穆梔身上收回,把紅酒放到旁處,又矛盾道:“不好看。”
    宋秋歌“咯咯”地笑了兩聲,說了一句,“二哥,你看,大哥就覺得很好看。”
    宋錫儒不接話。
    宋秋歌也沒有再開口。
    他們兩人都明白,這話裏的意思。
    穆梔這樣穿,自然是美,千種風情,萬種美色。
    但真正把她放在心上的人,並不喜歡她穿成這樣被人用不懷好意的眼光覬覦。
    穆梔倒無暇顧及眾人的眼光,她在國外參加宴會或者聚會也常這樣穿,這樣的視線她從最開始的不舒服,到後來的習以為常。
    她現在在乎的是她奶奶,俞子美的眼光。
    畢竟,她還是第一次在俞子美麵前穿成這樣,擔心她奶奶接受不了,不開心。
    隻不過,她沒有想到的是,當她小心翼翼,忐忑地走到俞子美跟前,甚至連穆文熙都不敢開口誇她,小心地觀察著俞子美的神色。
    “不錯不錯,我的囡囡啊,長大了。”俞子美笑著伸手拉過穆梔,把她看了又看,語重心長地慨歎,“真漂亮喏!”
    “是啊,當初還圍著姑姑要糖吃的小娃娃,轉眼就變成漂亮大姑娘了。”見俞子美沒有生氣,穆文熙才敢眉開眼笑地誇讚,“這平日裏呀,少見小梔這麽穿,咋這麽一穿,我這是個女人呀也移不開眼喲!我們家小梔呀,真真兒是美呢!”
    “姑姑又打趣我,明明是秋歌姐姐的衣服好看。”穆梔笑著應了一句。
    “這樣穿也挺好。奶奶呀,出國的時候,見著那些外國穿得好看的那些摩登女郎啊,也想著我們家囡囡穿著,一定比那女郎還摩登!”俞子美也不是老古董,自然也不會因為這小事兒生氣。
    再則,這也是意外,即便是穆梔喜歡這樣穿,她也不沒想過要恪守那規矩。
    她也確實是想過穆梔穿摩登女裝的畫麵,不過都不及這身行頭給她衝擊力大。雖然有了那些摩登女郎做過緩衝鋪墊,但還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不過時代在變,她也不是老迂腐,也得跟上的。
    俞子美堪堪接受住了,但穆邵卿和穆邵禮,在看到的時候,衝擊力不小於自家奶奶。
    兩人分別從兩個截然不同方向同時朝穆梔走去。
    穆邵卿拎著從身旁杜靖安身上扒下來的西裝外套,長腿邁動,三兩步上前,直接準備將外套罩在了穆梔肩頭。
    在披上去的前一秒,穆邵禮從另一處上前來,手一抖,像是變戲法似的,變出一條漸變色的絲巾,抬手就給穆梔披上,剛好遮擋住了上半身的風光。
    穆邵卿見絲巾確實比自己的西裝外套更適合現在的穆梔,也顯得更自然,就著舉出去的西裝外套尷尬地抖了抖,搭回手腕處。
    俞子美看著兩兄弟對穆梔的保護欲,雖然什麽都沒說,但那笑開的眉眼已經說明了一切。
    “喲!這奶奶沒說什麽,哥哥先護上了。”穆文熙笑著打趣。
    宋景林也低笑了一聲,接了一句,“邵卿,邵禮對小梔這麽寵愛,以後啊,小初可有得罪受咯!”
    “我這兩個孫子,旁的總是氣得我這老婆子頭疼。”俞子美沒有肯定宋景林的話,也沒有否認,隻是道,“就這護著囡囡上,還是很稱我意的。就是我這老婆子去了,有他們兩個在,也是沒人欺負得了囡囡,我這也是信的!”
    這話裏的話,宋景林何嚐不明白,隻得訕訕地笑了兩聲。
    穆梔攏了攏順滑的絲巾,是上好的料子。
    隻不過她二哥一個大男人,怎麽會隨手帶這女士用的絲巾。
    秀眸環視了一眼宴會,視線越過自家二哥的肩頭,落在她身後方向一位女士,恰好少了絲巾做配飾,剛好那女士滿含笑意地盯著她家二哥的背影。
    穆梔莞爾一笑,怕是她二哥不知道是用了什麽花言巧語借來的這絲巾。
    穆梔也是陪著俞子美到一旁坐下歇會兒,恰好旁邊有麵鏡子,才發現自己盤發上的海棠花。
    想起剛才在樓上蔚擎的動作,有些訝異,他竟然做這些。
    借著空閑,她又偷偷側目多看了幾眼,確實別上幾朵海棠花,好看多了,就是整個人也靈氣了不少。
    沒想到這廝眼光還不錯。穆梔努了努嘴,情不自禁唇角輕輕上揚。
    漸漸的,宴會到了跳舞的階段。
    穆梔本來是無意這些的,偏偏宋錫初從對麵穿過中央過來,走到她跟前,紳士地伸出了手。
    她看了看宋景林和穆文熙笑意的臉,掃了一眼朝這邊望過來的賓客,再一眼宋錫初,想起書房裏的一幕,強忍著惡心,把手放到了他的手上。
    另外一邊,蔚擎也拉著樂蕪衣進去開始跳舞。
    宋錫初摟著穆梔的腰,掌心隔著布料貼著她的皮膚,讓她不舒服得厲害,隻希望這舞曲趕緊結束。
    見穆梔垂眸,宋錫初倒是難得的沒有不耐和不爽快,而是聲音染上愉悅,一路上揚,“今天,你很美。”
    聞言,穆梔扯了扯唇角,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還好。”
    “我說真的。”宋錫初微微低頭,還放柔了幾分嗓音,呼吸撲灑在她的額頭。
    她深呼吸一口氣,強忍下推開宋錫初的衝動,抬眸看向他,盡管已經忍耐,但神色也控製不住發冷,“跟平時也沒什麽差別。”
    被噎了一下,宋錫初神色有些掛不住,但視線下移,落在那水滴狀的領子上,臉色又緩和了許多。
    察覺到宋錫初的視線,穆梔麵色一愣,正準備推開他,剛好到了交換舞伴的時候。
    她也就剛好抽回自己的手,轉身撤開。
    卻不料,這一轉身,一道身影罩了下來,還伴隨著一種無形的壓抑。
    手上一暖,不過腰間的手很規矩,一直處於虛摟的狀態,隻是這莫名的不爽快是從何而來?
    穆梔疑惑抬頭,便就這樣直直地撞入一雙琥珀色的眸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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