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為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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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穆邵禮身體雖然僵硬得動彈不得,但是也不需要在醫院醫治,隻需要回家休養,等藥效過去就行。
    他在醫院也沒有什麽事了,便直接辦理了出院手續。
    當天,是穆邵卿帶著司機和下人來接的穆邵禮,俞子美在家布置,吩咐下人們為穆邵禮準備這準備那。
    雖然等穆邵禮回家後,俞子美是沒有什麽好的態度的。
    她在穆邵禮的房間內,轉了一圈,感覺差不多應該準備的都準備了,沒差什麽了之後才踱步回他的床前。
    看著床上一動不動的他,甚是嫌棄的神情,“多大歲數的人了,自己幾斤幾兩,也沒個自知之明。他們能去,你也就跟著去嗎?兩個月,早知道應該叫那人給你弄得,讓你多躺幾個月,也湊好了,省得你老是出去廝混!”
    穆邵禮見俞子美瞪著自己說這口是心非的話,有些無奈,“奶奶,知道你心疼,有些話,說不出口,不用說,我也明白的。不用非得反著說……”
    “心疼?”俞子美冷哼一聲,“你這混小子想得倒美!”
    幾秒後,她又重新開口,“我心疼,我心疼你,你倒是也心疼心疼我這老婆子啊,別一天天惹是生非,還把自己給搭進去!”
    “你看看你,這好好的,有手有腳的,現在這樣躺著就舒服了是嗎?”本來俞子美是沒有準備說這些的,隻是想懟完剛才那句就拉倒,可是被這穆邵禮這麽頂,一開口,話就有些收不住。
    “還好隻是兩個月,你說若是再長一些,你瞧瞧你,還不得給你躺廢了去?!”她一邊絮叨,還一邊要問他,“你自己說是不是?”
    “奶奶知道你這一身的本事無處用,總是藏著掩著,遇到事可以做得了頂梁柱。但總歸,這樣的事,你說你大哥去也就是了,他是做這一塊的,怎麽的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你就算是想要出力,你用你腦子出謀劃策不就好了?為什麽就非得自己以身犯險?”
    “你說,明明,你大哥是行動能力好的,你是這謀劃不錯的,你們兩兄弟合力自然那是配合得天衣無縫的了。可你偏偏,讓你大哥去了,自個兒還往裏邊兒鑽!你說你是不是變成這樣,也是自找的?”
    “何況,你看看這回,你們三兄妹都往那裏邊兒去,出了這事。如果不是老天保佑,你們兄妹三人還能好端端地在這兒?”
    “這等事都是危險的,是,你們要是同我說,我定是不會讓你們去的。但,有些事,奶奶也是明白,是你們的責任,應當去做,不應該攔著你們。但你想想,這萬一要是有個意外,好歹……總歸……不能讓奶奶一下子就……就……”失去你們兄妹三人,白發人送黑發人吧。
    但是這話,到嘴邊,俞子美又覺得不吉利,最後隻歎了一聲氣,說了一句,“你也要想著,總要給穆家留個血脈的吧。”
    “不然我怎麽給你父母交代。”說著,俞子美的語氣就開始哽咽,“怎麽有臉去見你爺爺?你說……”
    眼看俞子美又要說她那些話了,穆邵禮也動彈不得,隻能出聲打斷,“知道了,這次是我考慮不周。您放心吧,以後不會了。這些話啊,您都絮絮叨叨地說了好些遍了,不用您說,後麵的我自己也能背了。您啊,就且把那些話好好收著啊!”
    俞子美說的,他都明白。
    其實,他不是沒有考慮,不然就不會把穆梔留在青公館了。
    他和穆邵卿兩人跑不掉,那至少穆家還有穆梔在,即便是出了什麽意外,白發人送黑發人,有穆梔陪著俞子美,也會好很多。
    隻不過不想,穆梔竟也跑了過來。
    “念慈,我奶奶一會兒還有事,你幫我扶她過去。”穆邵禮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本來情緒都到了一個點了,卻硬是被穆邵禮給攪和了,弄得俞子美情緒在胸口不上不下的,氣得她握拳就直接給了穆邵禮一下,“你這臭小子!”
    當然,也沒有那麽用力。
    何況,穆邵禮現在感覺不怎麽到。
    俞子美抬手,捏了捏鼻梁,指腹有微微的濕潤,她歎了一口氣,轉過頭看向程念慈,笑道,“念慈啊,這些日子辛苦你照顧這混小子了。”
    這麵色慈祥,語氣和藹。
    跟方才和穆邵禮說話時那氣鼓鼓的模樣,是截然不動。
    程念慈看了一眼穆邵禮,她想了想,覺著怎麽回答都不是很對,便柔聲回答,“隻要他沒事就好。”
    俞子美看著程念慈低眉順眼的模樣,還有那恬靜的臉蛋,越看越喜歡。
    “念慈,不若奶奶差人準備好彩禮,等邵禮身體好後,便帶著他上門去?你可還瞧得上我們家這混小子?”
    “奶奶!”穆邵禮當場著急叫到。
    其實對於大家閨秀的俞子美而言,在宋秋歌和程念慈之間,如果一定要相比較的話,她還是更偏向於喜歡程念慈這種孫媳婦的。
    也不是說不喜歡宋秋歌,隻不過按照她骨子裏的思想來說,還是覺得程念慈這種溫柔賢惠,知書達理,更符合她對孫媳婦的標準。
    宋秋歌她也喜歡,這兩個孩子,都是她看著長大的,而且她們倆也都被自家兩個孫子給禍害,都拖成了老姑娘了。
    有時候啊,她這個做奶奶的,都覺得自己這倆孫子簡直是混賬!
    好好的,如花似玉的倆俏姑娘,生生地給人拖到這般歲數。
    可偏生這倆孫子都太有自己的主見,婚姻大事雖說從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現下不一樣了,她也不好太橫加幹涉。
    好在這倆孫子,最後還都是對得起宋秋歌程念慈的,沒有說到後麵來,把這倆好姑娘給拋棄了。
    不然啊,她倒是覺得拜佛的時候都會對不起菩薩了。
    程念慈也沒有想到俞子美會這麽直白地問她。
    大抵是經過這麽一場凶險,老人家覺得,是時候趁著把三兄妹的終身大事都解決了,才算放心吧。
    “念慈的心思,已經同邵禮講清楚。”程念慈轉過看向穆邵禮,一雙沉靜的眼睛,眸光安靜而舒緩,“關於此事,念慈聽邵禮的。”
    他娶,她便嫁。
    他不娶,她便作罷。
    餘生長短,若不是他在旁,風花雪月皆失色。
    俞子美凝視著程念慈,看了半晌。
    迎著她的目光,程念慈也是坦然地輕輕翹著嘴角,淡然自若。
    “罷了,索性奶奶是備著的。你們年輕人的事,你們打算如何便如何。”俞子美起身,也沒有逼穆邵禮,也沒有逼程念慈,離開了房間。
    她看得出來,這事兒的症結還在穆邵禮這裏。
    俞子美在心底失笑了一聲,他們穆家也不知是不是遺傳,一大家子全都是些骨子裏強得很的性格。
    這找來的另一位伴侶,也都是一樣一樣的。
    就算程念慈這樣麵色溫柔似水的女子,骨子裏的倔強也是一點也不輸於穆邵禮的。
    不過也好,俞子美低笑一聲,怕也就是程念慈這樣的性格,能夠拿得住穆邵禮這怪脾氣了。
    俞子美出了門,走在院子裏,不經意抬頭,發現這天,藍得很是好看。
    大概是昨夜秋水洗過,就連雲都更白了,在藍色的天空中舒卷。
    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渾濁的眸子裏,閃爍著笑意。
    等這個年關一過,先是大孫子穆邵卿和宋秋歌的婚禮。
    接著等穆邵禮那症結點兩人解開,又是穆邵禮和程念慈的喜事。
    最後呢,就隻看那蔚擎了,人是不錯,看看家世和家中的人,索性兩人兩情相悅,倘若沒什麽問題,這婚事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俞子美想想,這壓在心頭厚重的三件心事一下子就拿開,她感覺整個人都舒暢了不少。
    笑著跟桂馨說,叫她吩咐下去,除夕那晚,叫府裏的人和廚房都好好準備準備。
    到時候啊,她想叫上宋家和程家一起,大家吃個團圓飯。
    這段時間,宋家和程家都出了這麽多糟心事,家中也冷清得很,不如都叫過來,大家在一起,喜慶喜慶,這樣,明年啊,從頭順利到尾。
    又過了一個禮拜,蔚擎出了院。聽說,在蔚擎出院的前幾日,樂承善拉著樂蕪衣去了那去世的青社弟兄們的墓前,當著那些死者的親屬麵生生打斷了樂蕪衣的腿。
    聽說,樂承善這麽一個高大的男人,跟每一個死者的家屬都下了跪,懇求他們原諒,隻想保住樂蕪衣一命。
    穆梔聽說之後,很是震驚,也很是心疼樂承善的,不過她沒有去青公館。
    主要是她不知道樂蕪衣是什麽感想,萬一她又刺激了樂蕪衣,做出什麽事叫樂承善的良苦用心都白費。
    不過她叫青鴿打聽了一下,聽說這次樂蕪衣被打斷了腿後,回去之後沒有像以前一樣又哭又鬧,反而是很安靜,很乖巧,很聽話。就連對下人們,也一點脾氣也沒有了。
    穆梔不知道樂蕪衣是不是真的聽話乖順了,但是她知道,樂蕪衣的內心還是很受觸動的。
    畢竟因為她,那麽多人的傷亡。
    從前她總是說樂承善一點都不愛她,總是一遍一遍強調說她才是樂承善的妹妹,總是覺得她自己在樂承善心裏不夠重要。
    不知道當她親眼看到,她以為不那麽在意自己的兄長,隻為了留她一條性命,自尊心那麽強的一個人,一次又一次地給人下跪是什麽感受。
    穆梔想,也不知道這次的事,將會徹底改變她的吧。
    她去蔚擎那邊前,先去了一趟阮雨菡那裏。
    前麵一段時間,穆梔隻去過一次,後麵也因為這事那事的耽擱,一直沒有時間去。
    趁著現在一切都好了起來,她便去了一趟卿鳳樓。
    叫廚子做了她最愛吃的菜,拎著食盒去了她的公寓小樓。
    她去的時候,阮雨菡正坐在二樓的陽台上曬太陽。
    看見穆梔,便朝她揮了揮手,然後起身拿過靠椅上的披帛給自己披上,一手攥著那角從樓上下來給她開門。
    “怎麽不找個人照顧你?”這不隻是穆梔第一次說這話了。
    先前阮雨菡流產,除了第一個月有人照顧,一個月一過,她便把樂承善給她找的傭人給辭退了。
    “我一個人也自在些。何況我有手有腳,要人照顧作甚?”阮雨菡打開門,側過身讓穆梔進屋,輕聲地說。
    穆梔進門便直接把食盒放在了餐桌上,阮雨菡轉身去倒了兩杯茶,笑著說,“你又帶了什麽好吃的來?”
    她遞給穆梔一杯茶,然後攏著披帛出門去,遞了一杯熱茶給司機才回屋。
    “都是你喜歡的!”穆梔把菜擺好後,又十分輕車熟路地去廚房取了兩副碗筷出來。
    “這段時間有些忙,沒來看你,你可不要生我的氣。”穆梔笑著給阮雨菡盛了一碗湯,放到她跟前。
    阮雨菡莞爾一笑,端起熱湯喝了一口,渾身都暖洋洋的,“他身體恢複得怎麽樣?”
    “他倒是恢複得挺不錯。”穆梔拿起筷子又給阮雨菡夾菜,伸手握了一把她的手腕,嫌棄道:“你看看你,是不是最近都沒有好好吃飯,都快瘦成皮包骨了都!”
    “你二哥呢?”阮雨菡沒有回答,而是問她,“聽說近來都是程小姐到穆家照顧你二哥,他身體怎麽樣?他跟程小姐是不是也快好事將近了?”
    “我二哥?二哥他躺在床上發黴呢!”穆梔想著穆邵禮不能動彈的模樣,有些沒良心地“嘿嘿”笑了兩聲,“他跟念慈姐姐啊……”
    穆梔想了一會兒,現在的情況,就是她二哥矯情別扭。
    不過她也說不準是不是將近,不過……“反正他們兩情相悅,這是早晚的事。遠近也沒所謂。”
    聽後,阮雨菡一怔,然後點了點頭,“也是,都是早晚的事。”
    察覺到她語氣中的異樣,穆梔看向她,猶豫了一會兒,然後問她:“那你呢?”
    “我什麽?”阮雨菡臉色僵了僵,強撐著笑意問到。
    “你跟阿善大哥呀。”看著她弱不經的模樣,穆梔其實有些不忍心問的,但是這個事,還是不要逃避得好,感情的事,遲早都要麵對,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還可能隻會徒增傷害。
    阮雨菡出神地思索了一會兒,突然臉色的憂鬱消散。
    “就像你說的,反正早晚的事,遠近沒所謂。”她唇角上揚,眸色恬靜,“這段時間經曆了這麽些,我好像也看明白了許多,很多事也覺得並沒有那麽重要了。”
    “就像之前覺得身份,覺得不配,在意旁人的眼光,在意旁人的閑言碎語……”阮雨菡頓了頓,喝了一口湯才繼續說到,“現在覺得,這些似乎都沒什麽特別大的意義。我愛慕他,他也心慕於我,隻要我沒有說去破壞他的家庭,隻要我們的心都在彼此身上,名分什麽的,流言什麽的,我現在也不怎麽在乎了。”
    “何必為了一個虛妄的名分,讓他處於一個為難的境地?本身,兩個人在一起,不就是希望對方能好嗎?又何必還要給對方再加一條難以喘息的重擔。”
    穆梔怔怔地望著阮雨菡,見她淡然地喝著湯,吃著菜,一舉一動自成一副美人圖。
    她有些訝異,這期間,她怎麽突然就看淡了這麽多。
    “篤篤篤……”
    門被敲響。
    兩人疑惑地對視一眼,這個時候還有誰回來。
    阮雨菡也茫然地搖了搖頭,表示她不知道。
    她放下碗筷,起身去開門。
    穆梔坐在椅子上,偏頭看著她打開了門,整個人僵直在門口。
    “誰啊?”穆梔問了一句。
    沒有人回答,穆梔隻好擱下碗筷跟出去,看到門口坐在輪椅上的樂蕪衣,穆梔以為她又是來找事的。
    語氣不佳,“你來幹嘛?!”
    這阮雨菡都退讓到這個地步了,本來還以為她會因為這事有所改變,沒想到還是跟從前一樣!
    樂蕪衣看了穆梔一眼,然後迅速地把目光重新落回阮雨菡身上。
    正當穆梔見她沉默得讓人發毛的時候,隻見她撐著輪椅一下子跌趴在地上。
    驚得穆梔拉著阮雨菡往後退了一大步。
    樂蕪衣推輪椅的下人見狀立馬上前想要去攙扶,卻被她一手揮開。
    她撐著自己,跪在地上,仰起頭望著阮雨菡,深呼吸一口氣,“對不起!”
    這是樂蕪衣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穆梔很阮雨菡兩人都有些茫然,不知道她突然來這裏說這個是為什麽。
    “我知道,以前的我很討人厭,對你做了很過分的事。”樂蕪衣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但是卻咬著下唇,沒有讓眼淚掉下來,“我也知道,你肯定不會原諒我。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怪我哥?”
    樂蕪衣含著眼淚,望著阮雨菡,哭腔鼻音濃重,“以前是我太任性,一點也不懂事。你要是心裏有怨,有氣,你可以衝我發,這都是我罪有應得。但是請你不要怪我哥,這麽多年來,他就隻愛了你這麽一個女人,如果你也不要他了,他就真的隻是一個人了。”
    穆梔一聽,這其中的話很有內容啊,她看向阮雨菡。
    “她說的……你要跟阿善大哥分開?”
    阮雨菡也有些懵,看了看穆梔,小聲回答,“沒……呀。”
    穆梔:這就奇怪了。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隻要能夠消解你心頭的氣,不管是對我做什麽,或者要我做什麽都可以。隻是可不可以求求你不要離開我哥?”話落,頓時便淚落兩行。
    她望著阮雨菡,淚水模糊了視線。
    樂蕪衣想起了那天樂承善為了她,一次次跟人下跪,那膝蓋跪在地上的聲音一下一下地像是刀紮在心口上。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樂承善不夠愛她,所以總是吃醋,總是嫉妒。
    在她記憶中,樂承善從小脾氣就大,就算在家,爹娘揍他,揍到皮青臉腫都不會跪下認錯的。
    他這前半生,就隻有爹娘去世的時候,他下跪過。
    可是他為了自己,那一聲聲的沉悶聲,在樂蕪衣腦海中揮之不去。
    她永遠都記得,她哥要打斷她的腿給那些死去的人交代的時候,她永遠忘不了她哥的眼神。
    伴隨著那棍棒落下,膝蓋傳來撕裂的痛,她看見了他哥落下的眼淚,“嗒”的一聲落在她的手背。
    她痛得撕心裂肺,他抱她在懷裏,跟她說:“小花,人都會犯錯。有的人會犯小錯,有的人會犯大錯。但是隻要是犯了錯,就應該受到懲罰。從前那些小錯,哥代你受,這一次,哥保不住你了……”
    他說:“小花沒關係的,以後咱不再犯錯就行了。”
    他說:“小花別怕,有哥在,哥陪著你!”
    那是樂蕪衣這麽多年來,第一次真真切切,深深切切地感受到樂承善對他洶湧的愛。
    可是那一刻,她卻希望,她永遠都不要感受到。
    她的哥哥是驕傲的,是應該幸福的,而不是把自尊放在地上,把愛人推向遠方。
    說起來他已經拖累了她哥小半輩子了,她不能讓她哥再因為她,以後這大半輩子一個人守著她過。
    樂蕪衣知道,樂承善對她是心疼,是自責,是內疚的。
    所以關於他跟阮雨菡,她一日不鬆口,他也許真的打算不跟阮雨菡在一起。
    可是她明顯感覺到,隻是短短的這段時日,她哥肩膀上的東西沉了好多好多,也不如以前有神采了。
    整個人都縈繞著低沉。
    特別是昨晚,他給她端藥進屋,她嫌苦有點不想喝,他笑得比哭得還難看地說:“以後啊,就隻有咱兄妹倆相依為命一輩子了,你可要好好聽話,好好養身體才行。”“我沒有要離開你哥。”阮雨菡輕聲說到,對於樂蕪衣突然這麽一出,她當是很不能適應的。
    “你還是先起來,有什麽我們慢慢說,地上……”阮雨菡剛想伸手去扶她,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樂承善打斷。
    “樂小花!”他中氣十足地一聲吼。
    上前來,一把將樂蕪衣拎回了輪椅,“送她回去!”
    “我不走!”樂蕪衣趕忙攥住樂承善的衣角,一著急,立馬又淚落兩行。
    “不要胡鬧!”樂承善黑沉著臉,瞪著樂蕪衣,“先前我同你說的話,你都忘後腦勺去了嗎?!你是怎麽答應我的,好好在家,好好改過自新,這才幾日!你究竟要把人逼到什麽地步才肯罷休!”
    穆梔站在旁邊,把這事,這話都捋了一遍,好像總有哪裏怪怪的。
    “阿善大哥,這其中肯定有什麽誤會。”
    “能有什麽誤會!”樂承善心中氣憤又悲痛,感覺自家的妹妹好容易才聽話了幾天,沒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轉臉瞪著樂蕪衣,“你給我回去!以後不準出門!”
    話落,他看向阮雨菡,又把氣憋回了肚子,幹癟癟地跟阮雨菡說了一句,“對不起,打擾到你了。”
    穆梔:??
    這是什麽發展趨向,這好像三個人的想法沒有對到一塊兒啊!
    “不是。”穆梔看著樂承善,“阿善大哥,雨菡都想好了和你沒名沒分地過一輩子了,你幹嘛還對她這麽客氣和疏離?”
    然後又看向阮雨菡,“雨菡,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在表述和理解上產生了什麽誤差?”
    最後看向樂蕪衣,問樂承善,“而且樂蕪衣來給雨菡道歉,阿善大哥你幹嘛說人家胡鬧?”
    “你說什麽?”樂承善和樂蕪衣異口同聲道。
    “不是這樣嗎?”穆梔偏了偏頭。
    “你沒有要離開我哥?”樂蕪衣問阮雨菡。
    “你不是來她胡鬧,是來道歉的?”樂承善問樂蕪衣。
    “我昨晚沒有講明白麽?你以為是什麽?”阮雨菡問樂承善。
    穆梔在一旁,看人三人連成線,連成圈,發現自己稍許有些多餘,便默默地退場。
    離開阮雨菡的公寓小樓,穆梔叫司機把她載到了蔚擎的小屋。
    她到的時候,小院的門扉掩著。
    穆梔推開門,跨門而入,一院子的蔥鬱,空無一人。
    沒在院子裏?
    她詫異地跨過門檻進屋,也沒瞧見蔚擎。
    他還能去哪兒?
    穆梔噘著嘴繞著屋子轉了一圈,最後坐到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準備等蔚擎回來。
    桌上的小茶壺還是溫的,穆梔倒了一杯茶,她一手端茶喝了一口,有些溫涼。
    另一隻手準備把茶壺放回去。
    在放下的那一刻,頓了頓動作,又把茶壺拎了起來,放置在桌麵一旁。
    放下茶壺,壺環而落,發出低低的清脆聲。
    穆梔皺了皺眉頭,伸出手將小火爐中沒有燃盡的碎紙拾起來。
    漆黑的灰燼,白皙瑩潤的小指頭,對比格外分明。
    她拾起那碎紙,拿近細看。
    待看清上麵殘留的字,臉色大變。
    那小小的碎屑從指縫間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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