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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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夜中,那帶著一彎帶著金環的月牙兒終於升起來了,慈慶宮出現了短暫的寧靜與和平,宮燈還未燃起,走廊上除了朱由校和任鴻飛之外再也沒有一人,隻能見到走廊外花壇裏樹的影子,微風吹過,樹葉搖曳,地上的影子也隨著變幻出各種各樣的姿態,遠處還可見依稀的燈光,時隱時現。
    任鴻飛看著一步三回頭的朱由校,輕聲笑道:“走吧,過幾天我一定想法子把客姨娘請過去,看你依依不舍的德行。”
    朱由校臉上微微一紅,默默道:“老五,謝謝你。”
    任鴻飛心頭一痛,拍了拍朱由校的肩膀:“打起精神來,前麵拐個彎就到了。”
    二人同時平靜了下心情,轉過回廊,李選侍門口的兩名帶刀侍衛已經為他倆推開了房門,朱常洛、李選侍、朱由模和朱徽媞已經在圓桌周圍就座。
    桌上擺著六菜一湯,兩隻肥大的醬豬蹄、一盤蔥爆海參、筍尖雞脯、清蒸鱸魚、五香羊肉、一個荷葉肘子、一大碗蝦仁小豆腐湯,旁邊的木桶裏還有滿滿一桶香粳米飯。
    任鴻飛和朱由校趕緊跪地道:“孩兒給爹爹請安,給娘親請安。”
    朱常洛微一皺眉道:“起來吧,跑哪去了,才回來。”
    朱由模和朱徽媞則從凳子上跳下,跑過來道:“哇,還是老五厲害,我倆找了一個多時辰都沒找到老大,結果被老五手到擒來,快說老大到底藏哪裏了。”
    任鴻飛站起笑道:“啟稟爹爹,我們四個玩捉迷藏,大哥藏到一間雜物室的一口缸裏,要不是我聽見裏麵有響聲,好奇瞧了瞧,估計現在大哥還在裏麵躲著呢。”
    李選侍咯咯一笑:“由校怎麽這麽實誠呢,他們若是都找不到,難道你要在缸裏躲一夜不成。”
    朱常洛也微微一笑道:“行了,來吃飯吧。”
    朱由校和任鴻飛謝過坐下,李進忠和一名宮女趕忙為他倆擺上碗筷骨碟,朱常洛看著四個兒女爭搶互食,心底驀然感到一陣家庭的溫馨,從右手邊的一個青花瓷質酒壺裏倒了一杯酒,慢慢的喝了半杯。
    李選侍一邊給朱常洛夾著菜,一邊嗔道:“都慢一點,爭來搶去的,成何體統,唉,以前不這樣的呀。”
    朱常洛微笑道:“由他們吧,這說明他們兄弟之間還是很親密的。”
    李選侍看著今天興致頗高的朱常洛,也笑著點了點頭,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展顏過了。
    一桌佳肴珍味被四個小家夥風卷殘雲般掃去了一半,個個都心滿意足的摸了摸油嘴,朱常洛含笑看著,手中的酒杯也沒有停過,他的酒量並不大,十來盅下肚便已滿麵霞光。
    朱由模和朱徽媞已經開始不安分的打鬧了起來,看著微微皺眉的朱常洛,李選侍趕忙吩咐:“進忠、吳媽,你們帶他們四個回房,瘋了一下午,也該歇著了。”
    任鴻飛站起,盯著李進忠,手指在朱常洛旁邊的酒壺附近輕輕敲了幾下,李進忠看了他一眼,隨即上前領著朱由模離去,吳媽也帶著朱徽媞走了,朱由校則自己默默的轉身踏出門外,背影顯得寂寞且又孤獨。
    任鴻飛躬身行禮:“爹爹晚安。”隨即走到李選侍身旁,抓起李選侍的手放在嘴邊親了一下:“娘親晚安,孩兒告退。”說罷也返身走出李選侍的房門。
    朱常洛看著任鴻飛的舉動,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意,李選侍笑道:“這孩子,也不知哪來的這些花樣,殿下,今晚在此安歇麽?”
    朱常洛沉思了幾秒,點了點頭,李選侍大喜,一麵吩咐宮女太監收拾碗筷,一麵親自去鋪床展被。
    任鴻飛緩緩走進自己的房間,焦急的蘭兒已經迎了上來,抓著他的手道:“小飛,你可算回來了。”
    任鴻飛笑了笑,大半天的精神終於鬆懈了下來,隻有在蘭兒麵前他才能完全的卸下防備、暢口欲言,他倆之間也談不上誰在照顧誰,隻能說是相依為命。
    “餓了沒有,蘭兒姐姐。”任鴻飛抽出雙手,伸臂摟住了蘭兒的細腰。
    蘭兒笑道:“不餓,看見你平安,我就飽了。”
    任鴻飛笑道:“怎麽,把我當烤乳豬麽。”蘭兒也抿嘴輕笑。
    任鴻飛鬆開蘭兒,走到裏屋的梳妝台前坐下,叫蘭兒拿來幾張白紙和一根碳條,聚精會神的在上麵塗抹了起來。
    蘭兒將油燈的火焰挑大,好奇的看著,隻見任鴻飛在畫一隻鳥,每張紙上麵都畫有好幾個,正麵的、側麵的、還有縱剖的,鳥的肚子是空心的,裏麵中間有一條固定的橫杆,橫杆上有幾個齒輪,卷著一團極薄的鋼絲類的扁線,鳥肚子上還有一把鑰匙類的東西連在裏麵那個最大的齒輪上。
    足足過了半個多時辰,任鴻飛才放下碳條,輕輕擦拭了下額頭的汗珠,蘭兒這才敢打擾他:“小飛,這是什麽呀?什麽鳥肚子裏還有線?”
    任鴻飛將紙張疊起放到床鋪的被褥下,走回來笑道:“這是給老大的設計圖紙,我要他替我做個會飛的木鳶。”
    蘭兒疑惑道:“木鳶還能飛起來?我不信。”
    任鴻飛一抬手打斷蘭兒的說話,門外一陣腳步聲,隨即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李進忠低聲道:“小王爺,奴才來了。”
    任鴻飛打開門,李進忠閃身而入,任鴻飛隨即關上屋門,李進忠手裏提著一個小小的食盒,走到桌前從裏麵拿出一大盤菜肴和一碗米飯,又從裏麵掏出一個小小的酒壺,菜是剩下的肘子和羊肉拚起來的,李進忠躬身陪笑道:“這菜奴才們一直未動,酒也是太子殿下喝的上品竹葉青,請小王爺安心享用。”
    任鴻飛微微一笑:“李公公請坐。”
    李進忠忙道:“謝小王爺賜坐。”說罷半邊屁股微微挨在凳子上。
    任鴻飛在李進忠對麵坐下,低聲道:“朱由校有個奶媽叫客印月,你知道吧?”
    李進忠點頭道:“是,奴才知道。”
    任鴻飛道:“她就是你最重要的助手,你必須把她牢牢的抓在手裏。”
    李進忠登時傻眼了,因為這個客印月雖然隻是個小小的奶媽,卻是他不敢動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