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衡宇按照那張紙上提供的地址去了赴約之地。
    他沒帶小糖果，那個小不點被他暫時交給了阿姨，安置在F國境內一個足夠隱蔽安全的據點裏。
    他需要確保萬無一失，才敢來會一會這個藏匿在幕後的主使。
    車子穿過繁華的都市，逐漸駛入郊外一片占地極廣的私人領地。
    高聳的鐵藝大門緩緩打開，經過層層盤查，他被穿著考究的侍者引領著，沿著長長的林蔭道駛向深處。
    當那座恢宏古老的城堡式建築逐漸映入眼簾時，蕭衡宇的眸色驟然一暗。
    竟然是布隆城堡。
    難道那個人是......布隆？
    也是，除了他，還有誰能布下這麽大的一盤棋？
    車子在城堡主樓前停下。
    羅爾森已經等候在那裏。
    “蕭先生，請隨我來。”
    蕭衡宇麵無表情地跟著他走進城堡。
    內部裝飾極盡奢華，卻透著一股陳腐冰冷的氣息。
    穿過長長的走廊，經過數道隱蔽的安檢門，他甚至被要求進行了徹底的搜身，確保身上沒有攜帶任何武器。
    看來，這位布隆先生，不是一般的怕死。
    不過這也正常，身居如此高位，擁有富可敵國的財富和無數潛在的敵人，當然惜命。
    最後，他被帶入一個寬敞卻光線略顯昏暗的書房，厚重的天鵝絨窗簾遮住了大部分陽光，室內隻點著幾盞壁燈。
    布隆背對著門口，坐在一張寬大的複古扶手椅上，望著壁爐裏跳躍的火焰。
    他身旁左右，肅立著兩名護衛。
    聽到腳步聲，布隆並沒有立刻回頭。
    引領他進來的羅爾森恭敬地對著布隆的背影微微躬身：“老爺，蕭衡宇帶來了。”
    說罷，主動退了出去。
    蕭衡宇的目光死死釘在那個背對著他的蒼老身影上。
    壓抑了這麽久的憤怒、屈辱和茫然在這一刻找到了具體的傾瀉對象，他的聲音卻反常地平靜，隻帶著一絲極致的冰冷：
    “是你？是你用那種……卑劣的手段，創造了我的存在？”
    椅子緩緩轉動。
    布隆那張布滿皺紋，卻依舊能看出年輕時淩厲輪廓的臉暴露在昏暗的光線下。
    他的眼底沒有絲毫意外或愧疚，坦然迎上蕭衡宇幾乎要殺人的目光，語氣平淡無波：“沒錯，是我。”
    如此直白，甚至帶著一絲理所當然的承認。
    蕭衡宇暗暗捏緊了拳心，眼底暗流湧動。
    事到如今，他倒不知該恨誰更多一些。
    是眼前這個冷漠地將他如同物品般“製造”出來的布隆？還是那個將他領回蕭家，卻隻把他當成工具，肆意虐待利用的蕭震霆？
    這兩人，都該死。
    布隆仿佛看穿了他翻湧的恨意，淡定地往後靠了靠，手指交疊放在膝上，語氣甚至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恩賜”：“你也不必恨我，如果沒有我，你連存在的機會都沒有。”
    這話如同火上澆油，瞬間點燃了蕭衡宇壓抑的怒火。
    嗬！看來這人不僅毫無愧疚，甚至自以為是地覺得，賦予他生命，是一件多麽了不起的功績！
    他冷冷開口：“你真把自己當成造物主了？你沒有問過任何人的意見，就創造了我，不過是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罷了，何必說得如此好聽！”
    “說白了，我不過是你培育出來的一個……供自己利用的棋子！”
    布隆微微眯起了眼睛，並未否認。
    “你說得對，但也不全對。”
    布隆的聲音帶著一種置身事外的冷漠，仿佛在敘述一件與己無關的陳年舊事。
    “我當年把你培育出來，確實有一時興起的成分，把你交給蕭震霆，也是看他跟薄家的過節足夠深，就算我不特意交代，以他的性子，也會好好‘利用’你一番。”
    一時興起。
    好一個輕飄飄的“一時興起”！
    蕭衡宇幾乎要笑出聲來，嘴角扯出一個極其諷刺的弧度。
    就因為這老東西的一時興起，他的人生從源頭就被注定是一場悲劇！
    在蕭家遭受的那些非人過往，被當做工具的屈辱……所有的一切，竟然都源於這輕描淡寫的四個字！
    他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布隆似乎完全沒在意他劇烈波動的情緒，話鋒突兀地一轉：“你讓薄景州入地下迷宮，拿了寶藏，為何不要？”
    蕭衡宇強行壓下翻湧的血氣，嗤笑一聲：“不就是一個破玉璽，能值幾個錢？”
    布隆發出冷笑：“嗬，那可不是一般的玉璽。”
    蕭衡宇挑眉：“哦？是嗎？”
    他原本是想要寶藏，但得到的消息說，隻是一個古玉璽，瞬間便沒了興趣。
    即便不是普通玉璽，對他而言，也沒什麽吸引力。
    財富、權勢，他自有手段攫取，無需倚仗一件死物。
    更何況，當初他叫薄景州去取寶藏，就是想試探一下，薄景州為了蘇雨棠，究竟能做到什麽地步。
    沒想到，薄景州竟然真的願意為了她，拱手讓出寶藏。
    雖然……最終薄景州並未將寶藏交給他。
    但也是因為他的緣故，他弄丟了蘇雨棠，人質沒了，薄景州自然不必再履行承諾，用寶藏來交換。
    雖然後來，布隆暗中再次提及那枚玉璽的特殊性和巨大價值，暗示他值得奪取。
    但他依舊興味索然。
    一個玉璽而已，再特殊又能如何？
    思及此，蕭衡宇不禁冷笑一聲：“當初有個匿名的號碼打電話告訴我，那枚玉璽，本就是薄家祖傳之物，還說什麽，但凡是薄家的人，都能拿到……那個人就是你，對不對？”
    布隆坦然承認：“沒錯。”
    蕭衡宇向前逼近一步，試圖從那雙深不見底的老眼中看出更多東西：“你很討厭薄家？還是薄家裏的某個人？恨到需要如此大費周章，甚至‘製造’出一個我來替你報複？”
    布隆沉默著，嘴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顯然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
    蕭衡宇也不在意，自顧自地笑了：“你不說，我也能猜到，你最初培育我，把我丟給與薄家有仇的蕭震霆，不就是打算利用我這把‘刀’，去對付薄家，最終為你爭搶那枚你心心念念的玉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