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與臥室僅一牆之隔的隱秘暗室內。
    喬斯年挺拔的身影僵直地立在徹底的黑暗中，仿佛與陰影融為一體。
    隔音並非完美的牆壁，將外麵溫小滿那帶著哭腔的控訴，一絲不落地傳遞進來。
    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她此刻的樣子，一定是紅著眼眶，像一隻迷路的小獸，固執地翻找著每一個他可能藏身的角落。
    隻是她不會找到，自己藏身的這間暗室。
    一旁的心腹連呼吸都放得極輕，生怕打擾到主子。
    他原本以為，溫小姐找不到人，過一會兒也就離開了。
    可她非但沒走，反而越哭越厲害。
    控訴完了，又聽見了溫小滿帶著哭腔的告白。
    “斯年……我從來沒忘記過你……一天都沒有……”
    “我不知道你當初為什麽要不辭而別，突然離開……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理由，對不對？”
    她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充滿了委屈和不解，卻依舊固執地保留著一絲對他的信任。
    “你到底為什麽不肯見我……為什麽連一句道別……都不肯給我？”
    “我已經知道了，你特意為我定製的婚紗，還有你為我開的甜品店，我全都知道了，我不相信，你的心裏完全沒有我了......”
    “斯年，你別躲著我了，好嗎.....”
    說不難受是假的，聽到這樣的話，誰都會忍不住動容。
    可喬斯年卻硬生生忍住了那份衝動。
    黑暗中，他垂在身側的手猛地攥緊，手背上青筋畢露。
    一旁的心腹將主子的反應盡收眼底，隻能在心中暗暗歎了口氣。
    溫小姐猜得沒錯，主子是真的有苦衷啊。
    ......
    臥室裏，溫小滿吸了吸鼻子，努力想壓下翻湧的淚意，可還是壓不住。
    她等了一會兒，房間裏依舊隻有她自己的呼吸聲和窗外隱約的風聲。
    他還是不肯出來。
    心像是被浸在冰水裏，一點點下沉。
    她繼續對著空蕩的房間訴說，聲音帶上一絲卑微的乞求：“斯年，不管你有什麽理由，你都可以告訴我的，我……”她哽咽了一下，“我什麽都可以接受，真的。”
    “哪怕你告訴我，你已經變心了，不愛我了，或者，你覺得我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你喬家大少爺……隻要你親口告訴我，給我一個明白，我保證，我絕不會再糾纏你……”
    她將自己放在了最低的位置，幾乎放棄了尊嚴，隻求一個明明白白的結局。
    然而，話音落下，回應她的，依舊是死一般的寂靜。
    溫小滿急的淚水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她都已經這麽卑微了，為什麽他還是這樣狠心？連一個解釋，一個告別都吝嗇給予？
    “司年，我真的，我向你保證……”
    她哭得幾乎喘不上氣，聲音破碎不堪，“隻要你出來……見我一麵......就一麵......求求你了......”
    “我保證再也不糾纏你了……我會走得遠遠的……”
    她埋下頭，肩膀劇烈地顫抖著，絕望的嗚咽聲在房間裏回蕩。
    我隻是想見你一麵，聽你親口跟我說清楚，就這麽難嗎？
    我想要的，隻是一個好好的告別，一個能讓我徹底死心的理由啊……
    為什麽……你連這麽一個小小的要求……都不肯滿足我……
    她哭得不能自已，仿佛要將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委屈和心碎都發泄出來。
    而在那堵冰冷的牆壁之後。
    喬斯年同樣紅了眼眶。
    他用盡了所有的克製力，才勉強抑製住想要衝出去將她緊緊擁入懷中的衝動。
    聽著她卑微的乞求，聽著她絕望的哭泣，他的心都碎了。
    他何嚐不想見她？
    他何嚐不想將她擁入懷中，告訴她一切？
    他何嚐不想給她一個清清楚楚的交代？
    可是……他不能。
    有些真相，遠比“不愛了”更殘忍。
    他寧願她恨他，怨他，認為他是個無情無義的懦夫，也好過讓她跟自己一樣麵臨即將死亡的絕望。
    臥室裏，溫小滿斷斷續續的訴說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
    不僅喬斯年聽見了，就連屋外趕過來的蘇雨棠和心腹也聽見了。
    蘇雨棠眉頭緊鎖，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氣憤。
    如果喬斯年對溫小滿還有感情，聽到這些話，怎麽可能還忍心躲著不見？
    就算是要分手，也該出來把話說清楚，給她一個痛快，而不是讓她像現在這樣，對著一個空屋子哭訴。
    她忍不住將目光投向身旁的心腹，壓低聲音問：“你家主子，其實就在裏麵，對不對？”
    心腹被她問得猝不及防，眼神下意識地閃爍了一下，嘴唇動了動，似乎想否認。
    這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蘇雨棠冷笑一聲：“既然人就在裏麵，為什麽不肯出來見她？聽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在外麵哭成這樣，他喬斯年倒是真能沉得住氣，這就是你們喬家男人的擔當？”
    心腹被她的話刺得臉色一陣青白，他低下頭，聲音幹澀地解釋：“蘇小姐，請您理解……主子他……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蘇雨棠疑惑，“什麽樣的苦衷，能讓他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躲起來，連當麵說清楚的勇氣都沒有？是得了絕症快死了，還是做了什麽對不起小滿十惡不赦的事情？”
    心腹猛地一怔，蘇小姐這嘴巴......真是毒辣。
    不過他肯定不能承認，於是說：“您別問了……總之，主子現在不想見溫小姐，求您……把她帶走吧，別再讓她……這樣折磨自己了。”
    他的語氣裏，也帶上了一絲懇求。
    看著溫小姐如此痛苦，而主子在暗室裏承受著同樣的，甚至更深的煎熬，他這個旁觀者都覺得心如刀絞。
    蘇雨棠和心腹正說著話，突然，臥室的門“哢噠”一聲被推開了。
    溫小滿低著頭走了出來。
    她哭得太久，眼睛又紅又腫。
    她甚至沒有再看那名心腹一眼，徑直走到蘇雨棠身邊，聲音沙啞卻又平靜：“棠棠，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