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是熟悉的柔軟身軀，帶著她特有的淡淡馨香，瞬間喚醒了他記憶深處那些相擁而眠的夜晚。
    喬斯年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地抬起，想要推開她，指尖觸碰到她單薄的脊背，卻像是被燙到一般，力道卸去了大半。
    以他的力氣，即便此刻身體抱恙，想要推開一個女子，依舊是易如反掌。
    可他沒有。
    那虛搭在她背後的手指，蜷縮又伸展，忍耐了又忍耐，內心深處貪戀的溫暖如同藤蔓，死死纏繞著他的理智。
    最終，他還是用了些力氣，不是粗暴地推開，而是帶著一種近乎無奈的克製，握住她的肩膀，將她從自己懷裏稍稍提開了一些距離。
    溫小滿大概也感覺到了他動作間的紳士態度。
    被他從懷裏“提”出來，他卻並沒有將她徹底推遠。
    她站穩身子後，非但沒有後退，反而就勢站在他麵前，微微俯身，低頭一眨不眨地凝視著他坐在沙發上的臉，目光灼灼地望著他。
    “你是喜歡我的，對嗎？”
    喬斯年抬起眼，對上她清澈的目光，唇角勾起，笑得漠然：“溫小姐，一向喜歡自作多情？”
    他喊她溫小姐，刻意與她疏遠。
    溫小滿卻沒有被他的冷言冷語擊退，她的手反而輕輕抬起，落在了他左胸胸口的位置。
    隔著一層薄薄的襯衫布料，手下傳來清晰而有力的震動。
    咚咚咚......咚咚咚.....
    他的心跳聲，在過分安靜的客廳裏，如同擂鼓般炸響，急促而慌亂，與他臉上那副毫無波瀾，冷若冰霜的表情形成了極其鮮明又可笑的反差。
    見狀，溫小滿越發篤定：“你為什麽不敢回答我的問題？你明明心裏有我，為什麽不承認？”
    喬斯年的身體在她指尖觸碰到心跳的瞬間，徹底僵住。
    仿佛隻要她再進一步，他所有的偽裝，都會被擊潰。
    他抓著她的手指，甩開，而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帶著譏誚和疏離的冷笑，語氣輕佻：“你這麽糾纏不休，到底是想要什麽？錢？還是其他什麽東西？”
    他頓了頓，“看在我們過去好過一場的份上，我可以給你，拿了錢，就到此為止，別再出現在我麵前。”
    說完，他甚至不等溫小滿反應，便抬起手，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一直候在不遠處的心腹立刻會意，將早就準備好的一個黑色手提箱提了過來，麵無表情地放在溫小滿麵前的茶幾上，“哢噠”一聲打開。
    裏麵是碼放得整整齊齊，滿滿一箱子的美鈔。
    溫小滿看著那滿滿一箱的鈔票，整個人如同被瞬間凍住。
    他居然……真的用錢來打發她？
    見她隻是愣愣地看著，沒有動作，喬斯年又補充道：“是不夠嗎？不夠的話，這裏還有。”
    說著，他又從西裝內袋裏掏出一張黑色的銀行卡，動作隨意地扔在了那箱鈔票旁邊，發出輕微的“啪”的一聲。
    “這樣，總該夠了吧？”
    他抬眸，目光冰冷地看向她，“溫小姐！”
    “溫小姐”三個字，再次紮進溫小滿的心口。
    他如此急切地想要與她劃清界限，甚至不惜用這種方式。
    溫小滿徹底迷茫了，到底為什麽？明明這棟房子裏的一切都在訴說著他的用心和未曾忘懷，明明處處都是他們相愛的證據，可為什麽他非要這樣急於撇清關係？
    甚至要用錢來羞辱她，買斷他們的過去？
    她要的從來就不是錢啊！
    她抬起頭，眼睛通紅，突然一揮手，將茶幾上那滿滿一箱美鈔全部掃落到地上。
    “嘩啦”一聲。
    嶄新的鈔票紛紛揚揚撒了一地。
    她覺得還不夠，又一把抓起那張銀行卡，朝著喬斯年的臉甩了過去。
    卡片的邊緣擦過喬斯年的臉頰，留下了一道細微卻清晰的血痕，滲出一顆小小的血珠。
    一旁的心腹臉色一變，正欲上前，卻被喬斯年抬手製止了。
    他抬起頭，靜靜地看著溫小滿因為憤怒而漲紅的臉，看著她胸口劇烈起伏，聽著她對他說：“我不要你的錢！”
    喬斯年挑了挑眉，語氣不解：“不要錢？那你要什麽？除了錢，別的我可給不起，我勸溫小姐你……不要太貪心了。”
    溫小滿鼻尖發酸，用力忍著要湧出來的眼淚，可看著他的眼神還是透出了失望和受傷：“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貪得無厭的人嗎？我以為……我以為你是有苦衷的，所以才答應你母親的請求，再次過來找你，想要問個明白。”
    她深吸口氣，聲音微微哽咽：“可現在看來，你好得很，哪裏有什麽苦衷？你純粹就是厭煩了我，不想再跟我在一起了，所以才想拿錢打發我。”
    喬斯年緊抿著唇，沉默著點了下頭。
    他臉上那副冷漠的表情仿佛焊死了一般，看不出絲毫裂痕。
    “算了……”溫小滿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心灰意冷地搖了搖頭，眼淚突然就模糊了視線，“現在看來，什麽都不必說了，我這次過來，根本就是……多此一舉。”
    說完，她氣得抹了把淚，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客廳裏，隻剩下滿地狼藉的鈔票，孤零零躺在地上的銀行卡，以及……僵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喬斯年。
    他仿佛變成了一尊雕塑，目光空洞地落在那些散落在地的紙幣上。
    他就那樣枯坐著，仿佛連靈魂都被抽走了，隻剩下一個空蕩蕩的軀殼。
    滿地的淩亂，像極了他此刻破碎不堪的心，碎了一地，怎麽也撿不起來了。
    直到心腹阿義走近，看著主子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低聲提醒道：“主子，這大晚上的……溫小姐一個人跑出去，恐怕……不安全。”
    喬斯年抬起頭，看了一眼窗外濃重的夜色，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麽。
    大晚上的，她一個女孩子，人生地不熟，能跑到哪裏去？萬一出了事……
    一股後怕後知後覺地湧來。
    他一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對阿義吩咐道：“你去跟著她……別讓她……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