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羅爾森翻開文件夾，“今天白天我們了解了家族產業的現狀，晚上需要學習家族的曆史和傳統，這是作為繼承人必須掌握的內容。”
    他頓了頓，補充道：“這項學習會持續到晚上九點，九點之後，您可以自由安排時間。”
    蘇暮寒看著窗外的夜色，欲哭無淚。
    自由安排時間？九點之後？他累得現在就想睡覺了好嗎！
    聽著羅爾森在耳邊念經，嘴裏的飯菜都不香了，他機械地往嘴裏塞食物，腦子裏已經開始盤算，等過幾天，就說家裏有事，找個借口開溜吧？這繼承人……誰愛當誰當吧！
    晚餐後，他被帶到城堡的圖書室。
    這個房間比書房還大，四麵牆從地板到天花板全是書架，擺滿了古籍和文獻。
    房間中央有一張大桌子，上麵已經擺好了幾本厚重的皮革封麵書籍。
    “這是家族編年史。”羅爾森指著最厚的那本，“記錄了從十三世紀至今，家族的重要事件和曆代繼承人的生平。”
    蘇暮寒看著那本厚得能當武器的書，眼前又是一黑。
    羅爾森翻開書頁，“今晚我們先從近代史開始，從您的外高祖父，也就是老爺的父親那一代講起……”
    窗外夜色越來越深，城堡的鍾樓敲響了八點的鍾聲。
    圖書室裏，羅爾森沉穩的講述聲和蘇暮寒壓抑的哈欠聲交替響起。
    朱大亨已經靠在椅子上睡著了，發出輕微的鼾聲。
    蘇暮寒強撐著眼皮，看著書頁上泛黃的文字，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
    這繼承人……真不是人當的。
    他現在無比懷念當神算子的日子，自由自在，想睡到幾點睡到幾點，想說什麽說什麽，還能聽各種有趣的故事。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從早到晚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學一堆管理知識，見一群可能明天就忘了的人。
    九點的鍾聲終於響起時，羅爾森合上了書。
    “今天的學習就到這裏。”他一如既往微笑道，“小少爺辛苦了，明天六點，我會準時叫您起床。”
    蘇暮寒聽完，幾乎是逃出了圖書室。
    回到房間，他連澡都不想洗，直接把自己摔在那張巨大的四柱床上。
    絲綢床單柔軟舒適，但他累得連享受的力氣都沒有了。
    蘇暮寒閉上眼睛，終於打算痛痛快快睡一覺了，結果腦子裏開始回蕩著今天聽到的各種數字，術語……
    他突然想起自己離家時發的誓：要闖出一番名堂，風風光光回家。
    現在真的要半途而廢，找借口開溜嗎？
    他不知道。
    他隻知道，如果再這樣過幾天，他可能會成為第一個因為繼承家產而累死的繼承人。
    “算了，明天再說吧，先睡覺……”他嘟囔完，很快又進入了夢鄉。
    夢裏不再是金山和美食。
    而是那本厚重的家族編年史，和書頁上那些泛黃的，承載著幾百年曆史的文字。
    以及羅爾森今天說的最後一句話：“小少爺，這個家族是您各位先祖守候了幾百年的心血，我們等了很久，才等到您回來，請您……一定要好好珍惜。”
    珍惜什麽？
    蘇暮寒在夢裏皺了皺眉。
    ......
    第二天早餐桌上，羅爾森照例在匯報日程時遞過來一份文件。
    “停停停！”蘇暮寒打斷羅爾森的喋喋不休，頭疼地揉著太陽穴，“怎麽比昨天還滿？”
    羅爾森：“昨天是了解基本情況，今天是實際參與決策，作為繼承人，您需要盡快進入角色。”
    蘇暮寒欲哭無淚地咬了一口美味早餐，感覺像是在嚼蠟。
    更可怕的事情還在後麵。
    早餐後，羅爾森又遞過來一個文件夾：“這是今天所有會議需要您發言的內容大綱，以及可能被問到的問題和標準答案，請您在會議開始前背熟。”
    “什麽，還要背稿子？”
    蘇暮寒翻開文件夾，裏麵密密麻麻都是字。
    “是的。”羅爾森點頭，“在正式場合，您說的每一句話都代表著布隆家族的尊嚴和顏麵，不能說錯話，不能失禮，更不能表現出對業務的不熟悉。”
    蘇暮寒看著那幾十頁的稿子，不禁皺了皺小臉。
    才第二天，他就已經感覺到身心俱疲了。
    上午八點，第一個視頻會議開始。
    屏幕那頭是五個穿著時尚的設計師，背景是某個豪華酒店的3D設計圖。
    “小少爺，請先做開場致辭。”羅爾森在旁邊低聲提醒。
    蘇暮寒深吸一口氣，照著稿子念：“各位早上好，感謝大家在百忙之中參加這次會議，我對米蘭酒店翻新項目的進展非常關注……”
    他念得磕磕絆絆，好幾次差點咬到舌頭。
    屏幕那頭的設計師們表情微妙，但都保持著禮貌的微笑。
    介紹完設計方案後，主設計師問：“蘇總對客房部分的色彩方案有什麽意見嗎？我們提供了三種方案，經典暖棕，現代灰白，以及意大利傳統風格的赭石色係。”
    蘇暮寒一愣，稿子裏沒寫這個啊。
    他求助地看向羅爾森，但羅爾森隻是微微搖頭，示意他自己決定。
    “呃……”蘇暮寒看著屏幕上三種色彩方案的渲染圖，腦子一片空白，他哪知道什麽色彩方案？
    要不算一卦？
    他硬著頭皮，“我覺得......都，都挺好的？”
    會議室裏陷入尷尬的沉默。
    屏幕那頭，設計師們的表情更微妙了。
    羅爾森輕輕咳嗽一聲，低聲說：“小少爺，您需要給出明確的意見，這是您的項目。”
    蘇暮寒咬咬牙，指著中間那張圖：“就這個吧，現代灰白。”
    “確定嗎？”主設計師問，“這個方案雖然時尚，但可能缺少一些溫暖感，對於曆史建築改造的酒店來說……”
    蘇暮寒擺擺手，“確定，就這個！”
    會議結束後，羅爾森關閉了視頻，轉向蘇暮寒：“小少爺，您剛才的決策……”
    “怎麽了？不是要我決策嗎？”蘇暮寒沒好氣地說。
    “決策本身沒有問題。”羅爾森頓了頓，“但您沒有給出理由，也沒有詢問團隊的專業意見，這樣的決策過程，容易讓人質疑您的判斷力。”
    蘇暮寒氣結：“那你剛才怎麽不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