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下意識看過去。
    周庭南身穿整潔棉麻家居服踱步而出，他抬眼掃過站在客廳的周母和宋瑜，眉心皺了皺，“您怎麽過來了？”
    周母臉上堆笑，“瞧你這話說的，不歡迎我過來？”
    周庭南淡淡道：“你過來是想試探人在不在？”
    明明是母子倆，話裏卻是綿裏藏針，步步緊逼。
    周母神情一瞬間淡了下去，那張和周庭南有三分相似的臉壓迫感十足，到底是養尊處優的貴太太多年，這氣勢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你把人藏的這麽好，又不讓我知道，我就不能過來見見？”她環視房間，道：“我知道，人就在裏這間房子裏，不然你不可能昨天連夜從嘉城趕回來。”
    宋瑜後背生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唇色發白，眼睛垂下，幾乎不敢看周母的眼睛。
    她沒想到周母這麽敏銳。
    周庭南語氣平常，寸步不退：“她在休息，不方便見。”
    似乎是被周庭南這種態度刺激到，周母的態度一瞬間尖銳起來：“是不方便，還是你心裏有鬼，知道我不會同意，所以連麵都不讓我見。”
    周庭南：“隨您這麽想，今天不行。”
    周母胸口劇烈起伏幾下，還想說什麽，視線餘光瞥到一側的宋瑜，伸手抓著她的手背，目光期待，“你見過那個女人嗎，知不知道是誰，他不告訴我，小魚你偷偷跟我說。”
    戰火須臾牽扯到宋瑜身上。
    周庭南的目光頃刻看了過來。
    宋瑜張了張口，抬手從周母手上抽出來，麵色低垂，“阿姨，抱歉。”
    周母失望道：“小魚，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宋瑜心更虛了，低垂著頭。
    心口被一塊巨石壓得呼吸不上來。
    周庭南出聲：“她和這件事沒關係，你又何必為難她。”
    周母扭頭看向周庭南，“如果不是你把我派出來的私家偵探全部攔下，什麽都不讓我知道，我也沒必要為難一個小輩。”
    周庭南說：“該知道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
    宋瑜這會被左右夾擊，本來就不好受。
    周庭南和周母的話更是把她放在烈火上烤，就怕某一處露餡了。
    額角分泌出細汗，她看向周母，柔聲說：“庭南哥不是沒有分寸的人，現在把人藏起來不讓您知道，肯定是覺得以後會分手，沒有必要讓您知道。”
    她頓了頓，又說：“我見過那女人一兩回，比起沁姐差遠了。”
    聞言，周母臉上好看了不少。
    “那當然，小沁無論是氣質還是美貌在圈內都是數一數二的，是我精挑細選的，當初有多少人看著她呢，還是我有眼光找人定下來。”
    宋瑜攙扶著周母坐下來，輕聲：“所以阿姨你不用擔心。”
    男人，食也性也。
    再怎麽對一個女人有新鮮感，日子一久，總會厭膩。
    到時候有個更漂亮的在身邊，移情別戀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周母這會冷靜下來了，感歎道：“你說的對，是我著急了，其實男人都是一個樣，你看小翌當初那麽專情的人，最後也還不是見一個愛一個。”
    周母堪堪止住話頭，目光愧疚看向宋瑜。
    “哎呀，你看我這張嘴，我不是這個意思……”
    宋瑜臉色發白，還是點頭說：“我知道您的意思，沒關係，我不介意。”
    周庭南鼻腔哼出一聲嗤笑。
    周母眼神剜過一眼周庭南，“你笑什麽。”
    周庭南：“沒什麽。”
    周母視線越過周庭南的肩頭往後看去，落在虛虛掩著的大門上，再收回來，抬眼看向眼前的周庭南，半晌道：“那個女人的事，我不過問了，你想養在外麵也好，想金屋藏嬌也罷，隻要別鬧到明麵上，我都不管，但是有一點，你不能和聞沁退婚。”
    周庭南沒說話，目光若有若無掃過宋瑜。
    宋瑜垂在身側的手收緊。
    平靜湖麵下，暗潮湧動。
    周母厲聲：“聽到了嗎？”
    周母其實不願意把這件事放在台上講的，現在特意端到台上來講，不僅是為了警告周庭南，也是為了敲打宋瑜，讓她看清楚到底該站隊誰。
    周庭南語氣沉冷：“我喜歡誰，就娶誰。”
    周母：“你的意思是，你喜歡那個女人？”
    周庭南沒接話，隻說：“你這樣隻會讓我離你心目裏的兒媳婦越來越遠。”
    聽見這話，周母的心放下了一半，她還算是了解自己兒子的，就是強骨一個，別人越勸他越抗拒，這回弄出這麽大動靜，怕是早就讓他心生不滿，故意和自己作對。
    現在能說出這話，更是間接證明——
    他對那個女人沒感情。
    否則，就會直接說他不會娶聞沁了。
    周母神定氣閑：“隨便你。”
    說著，她轉頭看向宋瑜，“你過來，庭南應該還沒好好請你吃頓飯吧，今天我請你好好吃一頓，就當是辛苦你為他隱瞞的酬勞了。”
    宋瑜不能拒絕，硬著頭皮點頭答應。
    周母不想讓周庭南和房間裏的女人單獨相處，於是，順道用了借口捎上周庭南。
    三人在小區門口不遠處的包廂吃飯。
    宋瑜為了避嫌，特意坐到周母的旁邊。
    周庭南暫時沒有進門，他臨時來了一個電話，正在門外接電話。
    宋瑜把茶沏好，再倒好水。
    周母對她又滿意了三分，出口的話也帶上幾分關心：“小魚，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宋瑜一怔。
    好半晌，她才意識到周母問的是她什麽時候回聞家，和聞翌重歸於好。
    “可能不會回去了。”她輕聲。
    周母擰眉道：“因為孩子？”
    不等宋瑜開口，周母就道：“你還是年輕手段嫩，我也是把你當做我的親女兒，我才跟你推心置腹。”
    “這個圈子裏你見過幾個沒有私生子的？比起這些，手裏的權利才是真的，何況，你隻要還是名正言順的聞太太，養在外麵的女人再怎麽樣也越不過你，他們想進門，也得看你的臉色。”
    宋瑜眼睫顫顫，搖了搖頭。
    溫吞卻也堅決。
    周母倒是想起幾分年輕的自己，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算了，你年紀小，不習慣婚姻的真麵目也是正常的，隻是這個世上比起真心，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宋瑜知道周母是真心告誡自己，手指蜷縮幾秒，唇抿得更緊了。
    “別把人教壞了。”身後男人聲音喑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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