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的話到底是在周庭南的心上紮了根。
    他和聞翌認識也有幾年，知道對方本性應該不至於如此，但人心難測，查一查總是安全的。
    明明滅滅的猩火在黑夜裏燃燒，男人身軀高大而沉峻，如同連綿的高山靜靜佇立在一隅，宋瑜半夢半醒看過去，便是如此情景，隻是又有所不同，在下一刻男人動了，緩緩朝宋瑜走來。
    聲音近在咫尺：“怎麽醒了？”
    宋瑜如實說：“有點口渴。”
    溫涼瓷杯送到唇邊，宋瑜小口喝了小半杯，隨即偏開頭，不願意再喝了。
    “可以了。”
    周庭南一手摩挲過她的長發，指腹貼緊發根，一點點捋下去，“睡吧。”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所有的暴風雨都會被擋在外麵一般。
    宋瑜抬眼看過他兩眼，最終抵不過席卷上來的困意，靠在人手臂上，虛虛閉上眼睛。
    周庭南凝視著麵容乖覺的女人，把被褥提上來，蓋好被角，再看向手機上閃爍的電話，他手指一滑，讓張秘書發消息過來。
    次日一早，宋瑜照常起來上班。
    周庭南問：“夜裏和我一起去周家？”
    宋瑜怔愣片刻，發現自己差點忘了周家家宴的事。
    現在聞翌又在醫院，聞家人大概沒這個心思過去，那她一個人去也不好。
    側身看過周庭南，搖頭道：“我一個人就不去了吧。”
    周庭南：“不怕他們找人跟我相親？”
    宋瑜：“不怕。”
    周庭南垂臉，手指摸上宋瑜的唇，似笑非笑：“那你到時候別哭。”
    “……”這語氣聽著煞有其事。
    宋瑜有點緊張，下意識攥住周庭南的袖口。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她抿著唇，悄咪咪鬆開力道，低聲說：“我以為你不是那種人。”
    “哪種人？”
    “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的人。”
    宋瑜話音剛落，男人手臂橫環上來，徑直把宋瑜攬進懷裏，他低頭咬了一口她的唇，威脅道：“你再說一遍？”
    宋瑜委委屈屈：“你幹什麽呀！”
    眼睛抬起來，她看向周庭南，咕噥道：“我是覺得你幹不出來這種事，我也相信你，才這麽說的。”
    周庭南：“最好是這樣。”
    溫熱的鼻息打在宋瑜的臉上，刺得發癢。
    宋瑜下意識偏開頭。
    周庭南窮追不舍，過去吻她的唇。
    兩人在玄關處溫存了好一會，宋瑜早上剛塗的口紅都被周庭南吃掉了，兩個人討論好老太太的事，得知人身體情況近期有好轉，等之後周庭南再單獨帶她去一次周家，宋瑜也就沒那麽擔心了。
    出了電梯再上車，她重新把口紅塗上。
    眼看著周庭南又要過來，宋瑜抬手阻止他的動作，“不能再親了。”
    周庭南悶悶笑一聲：“誰說我要親你？”
    宋瑜一愣。
    粗糲指腹勾過肩帶向上提，周庭南淡淡說：“肩帶滑下來了。”
    宋瑜語塞。
    等車停在公司樓下，她近乎是慌不擇路往外跑去。
    周庭南看著她的背影，臉上笑容更多了幾分，唇鋒弧度淺淡，轉過頭他看向坐在前麵的張秘書，笑意又悉數收斂，開口道：“回周家吧。”
    張秘書點頭，開始討論起昨天的事：“今早我去醫院問過監控了，隻有沈見月被送入醫院的監控，至於病房的——保安說壞了，沒有記錄了，但我看過攝像頭上個月還是好的。”
    周庭南道：“你有沒有覺得有點太巧了？”
    張秘書跟在周庭南身邊很多年了，在人的耳濡目染之下，也變得敏銳不少。
    “是有點，但看上去又很正常。”
    周庭南：“不要驚動任何人，慢慢查吧。”
    張秘書點了點頭。
    早上的城市交通很堵，周庭南晚了半個小時。
    周家彼時已經開始忙活中午飯了，熱熱鬧鬧的。
    周庭南掃過一眼。
    周母上前攥住周庭南的手，沒好氣的說：“終於舍得回來了？”
    周庭南嗯了一聲，問：“老太太呢？”
    “在外麵休息呢。”周母說，“聞家那邊怎麽樣了？”
    周庭南：“聞翌沒事。”
    周母長長出一口氣：“謝天謝地，沒事就行，要是有事婉婷估計真的會鬧得雞飛狗跳。”
    周庭南沒接話，問：“今天聞家人過來嗎？”
    周母搖搖頭，“他們出了這檔子事，哪還有心情過來，今天就我們，還有你爸一個老下屬。”
    周庭南意味深長看了周母一眼。
    周母轉過臉，“行了，你去樓上和你爸好好聊兩句，等之後別讓人家看笑話。”
    周庭南不可置否，把外套拎在臂彎上，抬腳往樓上走。
    周父正在書房裏練字，聽見開門聲，頭都沒抬一下，隻是淡淡說：“知道錯了？”
    周庭南走過去，繞過辦公桌走到周父身邊，語氣冷靜：“您‘又’字寫抖了。”
    周父抬眼瞪他，“你回來就是來氣我的？”
    “不是。”周庭南說，“我隻是告訴您，我不打算結婚，也不打算生孩子，您的那些老下屬我也不奉陪，到時候別讓人家姑娘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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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鬢發白的中年男人氣笑了，“你特意回來就是跟我說這些的？”
    周庭南抬了抬眼，意思在眼睛裏表達得很明確。
    “上次你之所以要在病房裏當著我們的麵跟聞沁退婚，是因為那個姑娘來了吧。”周父冷不丁地問。
    周庭南沒有否認，“是。”
    “你應該知道，我們這個身份不允許輕舉妄動，結婚大事更是如此，那要是個好姑娘，門當戶對的姑娘，你早就把人帶回來了。”周父道，“你之所以不帶回來，也是清楚我們不會同意。”
    沉默幾秒。
    周庭南開口：“無論你們同不同意，我都會娶她。”
    周父壓在心頭的怒火終於壓不住了，怒嗬一聲：“放肆！”
    父子兩人的目光在空間碰撞，廝殺。
    周庭南沒有任何退讓，“我這次回來，不是和你們商量的。”
    ——是通知。
    額頭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周父狠狠一個巴掌扇過去。
    周庭南的頭猛地偏了過去。
    但，他沒有任何抵抗，僅僅是提起眼看向周父。
    周父打完也後悔了，手指顫抖，嘴唇緊抿道：“總而言之，我不同意。”
    周庭南沒說什麽，冷靜點了點頭，克製道：“我明白，那為了過會家宴上的氛圍，我就不留下來吃飯了。”
    周父緊繃著一張臉，看著周庭南轉身離開。
    不一會，院子裏傳來汽車轟鳴聲。
    周母在後麵叫周庭南的名字。
    周父站在門口，喊道：“別叫他，管他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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