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延和沈熄並沒有在周家待太久，他們是過來探望老太太，順便撐撐場子的。
    他們走之後，宋瑜也差不多從廚房出來了。
    岑淑芬的菜準備得差不多，隻是為了刻意把宋瑜叫走，所以讓她去幫忙。
    宋瑜站在灶台前，依次把菜清點完畢，確定用餐時間不會耽誤，就一直在後麵看那些傭人灑掃，摘菜，還有岑淑芬對家裏的安排。
    岑淑芬管理這個家裏十幾年，打理得井井有條。
    宋瑜光是站在旁邊看著，都學習到了不少東西。
    學習到一半，時間到了，就開始上菜了。
    岑淑芬對宋瑜的眼神不如方才那麽差，但也不算好，冷冷淡淡點頭答應，轉瞬又去忙別的事情。
    宋瑜看過她半眼，老太太站在不遠處，吆喝她坐下來。
    宋瑜是坐在周庭南旁邊，周父和岑淑芬坐一邊，而老太太坐在首位。
    老太太擠眉弄眼：“你剛剛惹你伯母生氣了？”
    宋瑜抿了抿唇，猶豫半晌說：“也沒有，就是……”
    老太太是頭一回看著岑淑芬這麽高傲的人一聲不吭吃啞巴虧，按照平常，早就鬧起來了，這會悶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好奇地要命。
    “就是什麽？”
    “我同伯母說了兩句話，她不高興了。”宋瑜盡可能地保存岑淑芬的麵子。
    筷子擱在桌麵上，發出一聲脆響。
    眾人齊刷刷朝著那頭看去。
    岑淑芬淡淡說：“您要是擔心我為難她，您就直說，何必這麽拐彎抹角的。”
    老太太和岑淑芬的關係，在上次岑淑芬要一意孤行幫聞沁的時候，就隱約有結冰的趨勢，這回也是因為一家團員的節假日，才好上不少。
    聽見岑淑芬這麽問，老太太的臉也瞬間耷拉下來了。
    淡淡說：“我不是擔心你為難她，隻是小輩在一起都是緣分，你再怎麽折騰，引起的都是逆反心理，要是你真的為這個家好，不如順其自然。”
    “而且，你不是沒有看見今天的情況，那些人是怎麽怕得罪聞沁，直接走了的，宋瑜能陪我們走到這裏，可見她這個人的性子，俗話說能同甘共苦才是真。”
    岑淑芬臉上掛不住了，她知道老太太說的是真的，但麵子過不去，倏然站直身體。
    宋瑜正要起身勸說。
    周庭南抬手壓住宋瑜的腕骨，不動聲色朝她搖了搖頭。
    宋瑜隻能坐下來。
    岑淑芬注意到兩人的互動，臉上怨氣更足：“媽，你這是怪我的意思？”
    老太太道：“不是怪你，隻是想讓你想好，不要傷了真正為這個家好的人的心。”
    岑淑芬心頭情緒翻湧，對上宋瑜澄澈幹淨的目光，她的情緒愈發的梗了，重重呼吸幾秒鍾，到底是不想破壞這一桌年夜飯的氛圍，隻道：“你們吃吧，我有點不舒服，上去休息了。”
    宋瑜掙脫開周庭南按在手腕骨上的手，跟著站起身，“我送您。”
    岑淑芬瞥她半眼。
    這個家裏，到底是有人還能聽得進她的話。
    哪怕這個人她看不順眼，岑淑芬的臉色也好了許多，硬邦邦撂下一句不用，抬腳朝二樓走去。
    宋瑜走到自己的位置後麵，拉開椅子，正準備坐下來。
    周父眼皮微抬，目光看向他們，主動寬慰說：“不用太在意，她是這個性子，過會我讓下人把東西端上去，先吃吧。”
    宋瑜和周庭南對視一眼，坐了下來。
    中途，周父一直在和周庭南說之後的事情，周氏被送出去的事，他已經接受良好，現在開始為一家子人籌劃之後。
    宋瑜一邊吃一邊聽，總覺得周父話裏有話。
    她抬眼看了一眼周庭南。
    周庭南麵色沉穩，沒有半分改變，讓宋瑜又覺得……她的感覺是錯誤的。
    男人麵上談話，手指也沒有停下來，熟稔撥開蝦頭、蝦殼，把黑線清理出來，再把蝦堆積成一個小碗，放到宋瑜麵前。
    宋瑜在桌下扯了扯他，示意他自己吃。
    其實她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按照周庭南剝的速度，她之後的蝦可能吃不完了。
    周庭南側頭回看她一眼，“不要了？”
    他一開口，桌上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宋瑜如芒在背，僵硬點了點頭。
    周庭南看過她眉眼幾分，語氣平常：“你把這裏當家，沒有人敢為難你，何況你現在還懷著周家的孩子，餓著你，也不能餓著你孩子。”
    宋瑜一怔。
    老太太壓抑著激動的心情開口問了：“小魚，你有孩子了？”
    周父說：“什麽時候的事？”
    宋瑜壓力更大了，良久說：“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不過不太穩定，就沒有說。”
    老太太點了點頭：“是，這種事不適合在外麵宣傳，不過我們是家裏人，你也是的，怎麽不和家裏說一聲，要是說了，你媽那邊我也幫你攔著點。”
    周庭南抽出紙巾，擦了擦指腹，再回頭看向宋瑜碗裏的蝦仁，語氣平常：“怕你們失望。”
    “胡鬧！”周父訓斥說：“你們懷了孩子不通知我們，我們才會失望！”
    他頓了頓，審視的目光看向周庭南，蹙眉道：“不過你說這話，不會是用來騙我們的吧，前兩天我才和你說了有個孩子就認同你們，今天就懷上了？”
    周庭南後背靠上椅子，口吻淡淡：“你可以去查一查，我記得她的記錄就在你住的那棟醫院。”
    宋瑜小聲道：“叔叔，是真的。”
    周父不信周庭南，卻是相信宋瑜的，斂了斂眉，他沒有再問，打算事後去醫院查一查。
    醫院是有記錄的，撒不了謊。
    一頓飯吃下來，宋瑜壓力倍增。
    今天是小年，他們需要在這裏留一陣子，老太太吃過飯，就趕著讓宋瑜上去休息，千萬別累壞到她的孩子。
    宋瑜踱步進周庭南的房間。
    她上次來過，格局沒有什麽改變，隱約改變的就是中間多了很多柔和色調的小物件，四件套也換成了春天的綠色。
    停住腳步，她側身看向身後的周庭南，擰眉問道：“你為什麽突然把這件事說出來？”
    完全沒有事先商量。
    她非常被動。
    周庭南目光下垂，望著宋瑜微微顯懷的肚子，“你的肚子能等到你把這件事說出來嗎，還是說你想去父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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