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自民政局裏出來，還有點恍惚。
    人生再次和人綁定的這種感覺，多少有些微妙，也很不真實。
    低下頭，她看了看手裏多出的紅本本，又抬頭目光落在周庭南的麵容上，男人麵色平靜，伸手牽住宋瑜的小手，牢牢將人包裹住。
    “你以後有我。”
    宋瑜情緒五味雜陳，有很多話想說，但到了舌尖，最終變成一句沉甸甸的好。
    陽光零零落落灑到地麵，暖意自肩頭慢慢攀升，將人完全籠罩。
    宋瑜心底生出一股勇氣，回握住周庭南的手，抬起眼睛，她看向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措辭，問道：“我們要不要把這個拍給老太太看。”
    方才出來回神，宋瑜聯想到老太太的那個樣子，怕是早就知道他們出來幹什麽。
    周庭南看過停在民政局對麵的車，抬手替宋瑜把衣服領口整理得更嚴實了點，低聲說：“先上車吧。”
    宋瑜輕巧點了點頭，跨過車流，和周庭南一起上車。
    路上，車輛穿梭而過。
    周庭南扣著宋瑜的手又緊了緊，適時停下腳步，一隻手橫在宋瑜麵前。
    宋瑜仰頭看著他。
    男人似是察覺目光，低頭回看她，“怎麽了？”
    宋瑜道：“有點不真實。”
    周庭南：“哪裏不真實了？”
    宋瑜：“我總覺得我現在還沒有和你結婚，沒有擁有一個自己的家。”她聲音慢慢，帶著幾分顫動：“……也擔心這場美好如鏡花水月，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後半截話說得委婉，卻是暴露出宋瑜心頭的惶恐。
    人對太過幸福的東西，總會產生一種不配德感，就像現在美好到如泡沫一樣的未來。
    她是經曆過婚姻裏一堆雞毛的，比其他人更有強烈的感知，知道婚後生活到底是什麽樣的，也知道男人如果一旦變心，痛苦的隻有女人。
    這種情緒如潮水般湧來，宋瑜下意識鬆了鬆抓著周庭南的手。
    周庭南卻反手攥得更緊了，把她帶到車上。
    關好車門。
    陽光退去，黑暗如潮水一般湧上來，將裏麵和外界切割開來。
    周庭南平聲開口：“不會。”
    他的聲音太有力，太篤定，擲地有聲到在宋瑜心湖也掀起陣陣漣漪。
    宋瑜抿了抿唇。
    周庭南：“你要是實在擔心，我就去做結紮，嗯？”
    帶著男人體溫的手攀上臉頰，他側過身體，交頸相纏一般靠過來，鼻尖觸及間，輕輕吻過宋瑜的雙唇。
    空氣裏的曖昧蔓延。
    他的聲音多了幾分陳年酒釀的迷人，“別害怕，我不會變心的，如果我變心，你就殺了我。”
    宋瑜：“不要。”
    周庭南：“那——”
    “殺了你我要負法律責任，你真當我傻？”宋瑜說，“要是你以後變心，就直接淨身出戶吧，永遠不要再回容城來。”
    周庭南：“小魚，你這麽心軟。”
    宋瑜搖了搖頭，卻是道：“我不是心軟，是一個做人的底線，我也知道，對於一個人報複的最好方式，是不在意他。”
    宋瑜還有一些更鋒利的話藏在心底，她永遠有勇氣麵對背叛，也永遠有勇氣從頭再來。
    之所以膽怯，隻是因為她喜歡他——
    所以產生的顧慮和珍惜。
    而不是她現在已經完全依靠他，或者是其他的緣故。
    周庭南修長指節收攏，攥著她的胳膊的手發緊，他是沒有辦法體會被宋瑜拋棄的滋味的。
    宋瑜的話點到為止，沒有再繼續下去。
    再說，容易傷害兩人之間的感情。
    時延電話在這時進來。
    曖昧旖旎的氛圍在瞬間蕩然無存。
    宋瑜瞥過一眼周庭南。
    周庭南眼底閃過一絲不虞，坐直身體，手指一滑接通電話，時延聲音進來：“你們還有什麽時候到？”
    宋瑜以為時延是借口，現在來看是真有這件事。
    周庭南不緊不慢說：“正在過來的路上了，中間辦了點事。”
    “什麽事？”
    “我領證了。”
    那頭沉默幾秒。
    最先開口的是沈熄，問道：“等等，你不是說年後再求婚領證嗎，怎麽這麽快？”
    周庭南語氣平平，卻怎麽也掩飾不了那股炫耀的意味：“先下手為強。”
    宋瑜在這邊無聲扯了扯周庭南的衣角。
    無他。
    怕他挨打。
    時延這會接過手機，平穩道：“恭喜。”
    沈熄道：“小魚妹妹，結了婚還可以離，你流程熟，要是不想——嗚嗚嗚——”
    其他人七手八腳捂住沈熄的嘴，想要把人拖走。
    沈熄的聲音時不時出現在電話那側：“一個男人連求婚都不求，不是真的——”
    宋瑜抬眼看過周庭南。
    周庭南的臉黑了不止一個度，他側頭看向宋瑜，語氣僵硬：“別聽他胡說八道，別人有的，你都會有的。”
    宋瑜伸手搭在周庭南的手背上，溫和笑了笑，“他是開玩笑的。”
    周庭南：“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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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瑜：“那你怎麽還臭著臉。”
    周庭南擰起來的眉頭鬆開，側目看過宋瑜一眼，略微垂下眼，平靜說：“周家隻有喪偶，沒有離婚。”
    宋瑜慢吞吞說：“可是。”
    周庭南語速更快了：“沒有可是。”
    男人眼尾低垂，眉梢喜色變得沉重警備，讓人想到了嚴肅沉默的德牧此刻也在耷拉尾巴，失落的樣子，宋瑜望著他過了兩秒，湊過去，蜻蜓點水的吻了吻他的唇。
    周庭南的眼神瞬間柔和下來。
    宋瑜：“好了，不要聽他們的，我不會離開你。”
    周庭南沒說話，隻是眉眼上揚，開車前往餐廳。
    手機‘叮咚’一聲響。
    宋瑜側目看過一眼。
    安喬一發來訊息，說她大年三十的前一天回來，要和宋瑜約一頓飯。
    這個消息可謂是雙喜臨門。
    宋瑜眼睛亮了亮，手指打字：譚焰願意放手？
    安喬一：怎麽可能。
    宋瑜：那是？
    安喬一：他目前沒什麽空管我了，最近焦頭爛額，被請進去好多次，估計姐妹我馬上就能解放了。
    看到這裏，宋瑜由衷為她開心。
    手指向下滑，她說：那我等你回來，給你接風洗塵。
    安喬一：嗯！
    車在餐廳麵前停下來。
    宋瑜看了一眼門口招牌，抓緊時間給安喬一發消息：我過會要吃頓飯，之後聊？
    安喬一催促宋瑜快去吧，說自己也要吃飯了。
    宋瑜回了一個貓貓點頭，便沒有再回複，安喬一看過消息，剛放下手機沒兩秒，樓下傳來傭人的歡迎聲。
    是譚焰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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