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血染桃芷山

字數:4483   加入書籤

A+A-


    白雲觀依山而建,山叫做桃芷山。山很小,很多年前就被白雲觀當做產業承包下來。
    有魙在前麵開路,我在雨中穿行再也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聽到動靜的都是原本值守在白雲觀中的道門弟子,至於天師府的高手以及其他道統的門臉人物全都在桃芷山上。
    桃芷山雖然小,可是在瓢潑大雨的衝刷之下,要攀登上去也是極為艱難的一件事。山道上麵雨水滾滾而落,宛若瀑布一般,把我困住了。
    盡管我心急如焚,一時片刻竟然無法上山。
    還好,大雨來的快去的也快,不多久就停歇了。大雨停止,山道上雨水也隨之停歇。當下我手腳並用,拚命往上爬。
    半小時後,我終於爬到了山頂。
    山頂上地勢開闊,有處修葺齊整的廣場,平時給道觀的弟子作為修行場所,這次用來舉辦重陽盛會。
    很顯然這裏已經發生過一場惡戰,地上血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橫屍百具。
    在廣場中央,有一座木頭搭建的簡易祭台。
    數百道士把祭台站在祭台十丈方圓之外,一個個怒不可遏的盯著祭台下麵的三個人。
    魙終於拿到了希夷琴,此刻懷中抱著那把吉他,左後扶著琴枕沒右手五指扣在琴弦上。她本來就是陰白臉色,現在更是慘白的嚇人,嘴角掛著一絲鮮血。全身籠罩著一層黑霧,黑霧中血氣翻滾。
    在她身後,我爸全身浴血蹲在小舅媽身邊,正在為她察看傷情。
    小舅媽麵朝上躺在祭台上,四肢成大字型張開,雙手雙腳均被釘子狠狠的釘死在身下。
    祭台上流下來的鮮血全是她的,而且還在繼續流。
    決戰並未結束,隻是誰也不敢再往前靠近。困獸猶鬥,他們在之前的戰鬥中已經領教了魙和我爸的厲害。
    魙雖然因為希夷琴已經認主的緣故不能再彈奏殺傷力巨大的懺魂曲,但是這把吉他本就是她的母體,她依然可以操控吉他殺人。別忘了,當初那二十三口人,可是全部被她操縱琴弦殺死的。
    現在他們圍而不攻是在等,等我爸做出選擇。若是他選擇用神通力救我小舅媽,那麽接下來的戰鬥就隻剩下魙一個人,到時候就好打多了。
    如果他選擇不救,那麽我小舅媽就隻有死路一條。
    我走上廣場的時候,正好看到老爸為小舅媽拔掉右手上的一根鐵釘。鐵釘上麵沾滿了鮮血,七寸長,拔出來之後,鮮血還在往下滴落。
    小舅媽雖然早已經昏迷,可她的右手在鐵釘拔出來時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抽搐。老爸掌心閃動著綠芒,按在小舅媽的右手掌心。
    隨著綠芒閃動,小舅媽的右手終於止住了流血。隨後老爸又拔出了她左手掌心的鐵釘,繼續用巫師神通力為她治傷。
    他終於還是選擇救治小舅媽,見此魙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卻什麽話都沒有說。他的神通力在經曆惡戰之後已經殘留不多,若是用來救人,等下就真的沒有半分戰力了。
    眾道士開始並未發現我,等我走進廣場才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
    有人要對我動手,立刻被柳隨風阻止,現在謝青青尚未去天師府,我若死了她也會死。
    隨後,柳隨風大步走過來,堵住我的路,麵目猙獰的說道:“你不好好在家等死,來這裏做什麽?為任君爽那個賤貨收屍?”
    沒有人知道那個巫師就是我爸,所以他認為我是為小舅媽而來。
    我平靜的望著柳隨風,也不回答他的話。
    “現在,趕緊給我滾下山。”柳隨風指著我身後的山路憤怒無比的說道。
    其實我很能理解他的憤怒,魙已化魔,一路殺到這裏,死的大部分都是白雲觀的道士,而山頂上的這一場惡鬥顯然死的最多的也都是龍虎山的人。
    他本人也受了很嚴重的傷,半拉身子浸透了血,一條胳膊很不自然的垂在身側。
    “你們要對付的是那個巫師,我來隻是為了帶走我舅媽。她不走,我就不走,除非你把我殺了。”我說道。
    柳隨風剛要開口,謝流雲在後麵說話了:“師兄,讓他進去吧。任君爽無關緊要,已經是廢人一個,由他帶走就是了。”
    柳隨風閃身讓開,我快步走向祭台。
    我跪在小舅媽身邊,望著她那張在昏迷中依然痛苦扭曲的臉,眼淚不由控製的大顆滴落。
    青銅麵具的那個女巫是被活活曬死的,而我小舅媽確實被人硬生生折磨的命懸一線。
    老爸沒有看我一眼,依然在用自己的神通力為小舅媽治傷。四根七寸長的鐵釘現在已經拔出了三根,而老爸原本就有傷在身現在臉色更加慘白如紙。
    現在小舅就隻剩下左腳上還有一根鐵釘沒有拔出,老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握住了她的左腳一咬牙拔了出來……
    我不忍心看,站起來走到魙身邊。
    “以吾之名,賜汝希夷。”我說道。
    這句話我沒有發出聲音,我甚至連嘴型都沒有動,隻是在心裏默念。
    我想,若是希夷琴真的有靈識,它也一定不會責怪我放棄它。因為這一刻的魙,才有資格做它的主人,而不是隻會流淚的我。
    事實上也是如此,魙和希夷琴才是真有緣,而我不過是湊巧是那個人罷了……
    魙明白我做了什麽,不過她的神情依然平靜,眼底的震撼也沒有流露出來。
    “謝謝你。”這三個字我倒是沒有絲毫掩飾。
    “嗬嗬,想不到你為了你小舅媽倒是什麽都肯做。”魙輕笑著說道。
    在外人眼裏,我們的一問一答沒有什麽異常。他們不知道吉他是希夷琴,也不知道現在希夷琴已經可以任由魙操控了。
    就是不知道等下她會用一首懺魂曲埋葬多少人了。
    為小舅媽療傷透支了老爸所有的神通力,我不忍也不敢多看他一眼。我俯下身,老爸把小舅媽放在我背上,然後我就開始背著她離開。
    我沒有立刻下山,而是走到謝流雲麵前,如果沒有她的命令,我就算下了山也走不出白雲觀。
    “哼,看在青兒的麵子上,我這次不為難你。”謝流雲冷哼一聲說道。
    聽她這樣說,我再也沒有猶豫的背著小舅媽往山下走,自始至終也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我知道,等我離開山頂後,這裏就會變成修羅場。
    至於魙能不能借助希夷琴翻盤,就不得而知了。
    ……
    白雲觀中的那些屍體已經消失不見了,謝家的人忙著清掃地上的血跡。這次前後死了那麽多道士,不知道明天該怎麽收場。
    看到我背著小舅媽從後山回來,他們也沒有攔阻我,顯然已經事先得到了通知。
    熊大看到了我,一句話也沒說開車把我送回了巫道館。
    到了巫道館,我把小舅媽交給了小舅,然後我就回家了。因為我家裏還有一個人做了滿滿一桌子豐盛的午餐,如果我不回去她一定吃不完。
    這一天是我生平過的最辛苦的一天,遠比那天聽魙彈奏懺魂曲還要難過。魙那天彈奏的時候,礙於已經吉他認主的緣故殺傷力其實還不算很強。
    我不知道該怎麽和老媽解釋我爸不會再回來的事,最後幹脆一句話也不說。這個傻女人狠狠的哭了一整夜……
    小舅媽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來,小舅晝夜不休一直陪著她,一點都不讓我插手。關於我走之後桃芷山山頂發生的事情,外麵始終沒有流傳出來,隻是傳出來白雲觀要封觀改造的事情。
    半個月後的一天傍晚,謝青青來到巫道館。她比以前更瘦了,頭發紮成了道髻,身上也穿上了正式的道袍。
    她是來和我道別的,明天就要去天師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