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劍拔弩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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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旁邊的鄭景泓一臉愕然,急忙拉著我,讓我坐下,我沒有理他。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前麵的二組族長撇了我一眼,“剛來的實習生,你懂規矩麽?隻有組長才可以接案子,再說了,你知道這是啥案子不?你能破了麽?”
    二組的組長叫薑昆,從我上班到現在,一直對我有意見,二組的人總是在後麵對我指指點點,我都忍了。
    現在我不想忍了,張隊在場,我相信他會幫我。
    我說道:“我敢接案,自然有把握,我會盡全力破案,就算破不了,我也無愧於心。”
    薑昆有些不屑的看著我,“小子,毛都沒有長齊,就不要說大話,一個撈屍人,還會破案?還是回去撈你的屍體吧。”
    二組的幾個組員聽到這些話,有些忍俊不禁,很多人都目光古怪的看著我,好像我就是任人戲耍的猴子。
    我心中頓時湧起了怒意,我旁邊的鄭景泓急忙拉著我坐下,示意我不要頂撞其他組組長,旁邊的李成看著案卷,也沒有幫我說話的意思。
    我心中非常不爽,但我的身份確實不宜和其他人發生衝突。
    大家在討論案卷,鄭景泓說,“這案子以前是二中隊那邊的案子,二中隊一直調查這個案子,一個探員犧牲了,另一個精神失常了,這案子是懸案,八年了,沒有人找到任何線索,而且那地方邪門的很,傳聞鬧鬼。”
    鬧鬼?
    怪不得剛才沒有人接案子,原來這案子這麽恐怖,但這案子有之前我們的破的案子恐怖麽?
    從周圍的討論聲中聽得出,沒有人願意接這個案子。
    “這個案子是燙手山芋,二中隊處理不了,可能怕再出事,影響他們的工作和聲譽,還有年終評審,所以丟給我們了。”
    “憑啥丟給我們啊?案子一般是誰接手,誰就要負責到底,沒有理由去讓別的部門調查啊。”
    “難道是有人欺負我們張隊剛任職麽?有人針對我們中隊麽?”
    “別胡說,張隊這個人你也知道,上南村的案子,就是自告奮勇,這次,估計又是他自告奮勇。”
    大家討論了有十幾分鍾,四個組,你推我,我推你,就是沒有人願意接這個案子。
    我對旁邊一直不說話的李成說,“李叔,這案子,我們接了吧。”
    李叔眉頭微微一皺,“這麽大的案子,還是看別的組怎麽說。”
    旁邊的二組幾個組員聽到了我的話,一個說,“我說撈屍人,你以為辦案是撈屍啊,你案子是你能辦的麽?”
    另一個說,“初生牛犢不怕虎,這小子又沒有上過警校,啥也不懂,肯定以為辦案很簡單。”
    “一個撈屍人也能做警察,這個世上真是無奇不有。”
    “是啊,我們組長的侄子,名牌學校畢業,三年了,都調不過來刑警隊,誰知道這小子怎麽進來的。”
    薑昆的侄子?
    我低聲問鄭景泓,鄭景泓說,“薑昆有個侄子,挺能幹的,為人精明,做後勤三年了,要求進刑警隊,就是進不來。”
    “而且傳聞……寧缺,本來薑昆的侄子要調過來,突然你出現了,是你把薑昆侄子的位置頂了。”
    我終於知道薑昆為什麽針對我了,羨慕妒忌恨吧,總以為我是走後門混進來的,還認為我頂了他侄子的位置。
    我之所以能進來,張隊做不了主,是上麵領導批準了的,張隊隻是推薦了我。
    二組的幾個人又說起了撈屍人的話題,說撈屍人的道德問題,越說越過分,說前不久,辦了一個案子,十五個學生去遊玩,三個落水,撈屍人救了兩個,一個死了。
    於是,撈屍人要兩萬費用,家屬不給,撈屍人就拿著屍體不給,結果被媒體曝光,說坐地起價,騙錢等,這件事我也知道,將撈屍人推到了風口尖上。
    救了兩個人,撈了一個屍體,要兩萬一點都不多,我們一般一個人撈死人一千,救活人五千。
    撈屍人是一群遊走在生死邊緣的人,又被稱為是陰陽跨界人,“挾屍要價”、“坐地起價”等負麵詞語也常在媒體出現。
    在很多人眼裏,“撈屍”這個行業一直遊走於法規和道德的邊緣,但是他們不知道,我們是高危行業,是在賭命。
    我們每一次沉入水中,都不確定下一秒是否還在呼吸,我們從事著高風險的職業,在現實中卻不被社會所尊重,他們活在質疑、謾罵中,用生命去換回並不穩定的收入。
    在不少人的眼中,撈屍業是個很賺錢的行當,但事實上,很多撈屍人背負的是沉重的精神壓力,由於這個職業與死屍接觸太多,職業撈屍人被一些人認為“有邪氣”,“不幹淨”;有人說他們賺死人的錢,太不道德。
    由於從事的職業風險係數高,這個群體的人常常被保險公司拒絕門外,在遭遇變故時,權益無法得到保障。
    很多撈屍人在不確定的危險環境中撈屍喪命,有的感染,留下後遺症,冬天在冰冷的河水中,身體機能受損。
    可是我們沒有保險,隻能把風險平攤在撈屍上,就是要錢,可是這樣以來,被人誤以為是坐地起價。
    撈屍人老了,不能下水,不會別的職業,沒有任何福利,全憑年輕時用生命賭錢,存錢養老,可是,我們這樣的人,竟然一直被人誤解。
    我明白,他們在說我這個不務正業的人,還能做警察,對我極為厭惡。
    一而再再而三的針對我,我終於忍不住了,起身大喊,“我們撈屍人怎麽了?撈屍要錢,救命要錢不是應該的麽?我們一年要救多少人你們知道麽?這是我們的職業,我們不要錢就合理了?要錢就是道德問題??”
    “那我問你們,讓你們在這裏工作,不給你們一分錢,你們願意麽!!”
    “你們可以不喜歡我,你們可以針對我,攻擊我,但是,你們不能侮辱我們這個行業!”
    我的怒火,換來的隻是他們的嘲笑和不屑。
    “我們沒有說什麽啊,我們是以事論事,你們要是心中無愧,還怕別人說麽?”
    “是啊,撈屍人這個行業這麽好,你去幹啊,繼續做,為什麽要來做警察呢?”
    “你一看都不是做警察的料子。”
    我大喊,“我能做警察是憑我自己的本事!我是不是做警察的料子,不是你們說了算!”
    “寡婦村的案子,我接了,我有這個膽量接,我也有本事接。”
    “你們二組不是很厲害麽?很牛麽?薑昆,你有本事就接案,你們沒有本事,就閉嘴!”
    誰也沒有想到,我一點也不怕他們。
    薑昆和組員的臉色都變了。
    “你是怎麽說話的?你知道尊重人不?”
    “你是不是不想呆下去了,才來幾天,出事怎麽衝動!頂撞上司,要被開除!”
    我冷笑,“尊重人?你們攻擊我的時候,尊重我了麽?”
    “你們要開除我,還沒有這個權利,張隊才有這個權利,再者,我沒有犯任何錯,你們憑什麽開除我?”
    “不要以為我是軟柿子,誰都能捏!”
    “有本事,我們就比破案,而不是在這裏吵!”
    “我敢接這個案子,你敢接麽?”
    我的氣勢把他們全壓下去了,二組的人各個氣憤不平,薑昆臉上掛不足了,黑著臉,“小子,我還怕你不成,隻能你能把這個案子破了,我薑字就倒著寫!”
    “要是你破不了,你就給我從刑警隊滾出去!”
    我正要怒懟,一旁的李成又拉住了我,他終於開口了,“薑昆,做事留一線,不要太過分了,你們二組的人平時欺負寧缺也就罷了,不要在這裏和一個小輩計較,有失身份。”
    薑昆說,“老李,不是我不給你麵子,你們五組這點能力,能破案麽?這小子就是在這裏胡攪蠻纏,丟你們五組的臉,我也是替你管教管教這小子。”
    “大家都很清楚,不要以為自己背後有點關係就無法無天了,我薑昆就不信這個邪!”
    李成麵色平靜,“薑昆,我不想多事,我們五組有沒有能力,也不是你說了算,我們五組也不是你能欺辱的,這個案子,我們五組接了,不像有些人,每天都誇誇其談,到了關鍵時刻,連案子都不敢接。”
    李成終於幫我說話了,他答應接了案子。
    “你……”薑昆氣結,“我說的不對麽?你們五組到底有啥能力?你們五組就是我們警隊的蛀蟲,你去問問,誰不知道!”
    薑昆越說越過分。
    李成還是沒有動怒,喝了一口自帶的茶,“薑昆,你調過來五年時間,很多事你都不明白,我也不想給你解釋。”
    “有本事就把案子接了,我們兩個組比一比,你剛才說,寧缺破不了案子,就從刑警隊滾出去,我同樣的話還給你,這次,誰破不了案,就從刑警隊滾出去。”
    李成太霸氣了!
    “吵什麽呢!”正在這時,張隊進來了,遠遠的就聽到我們在爭吵。
    張隊一來,大家都安靜了下來,坐在了座位上。
    前台的資料員在張所長耳朵耳邊嘀咕了一陣子。
    張隊說,“薑昆,看來你和老李對這個案子都比較有興趣,既然你們不服氣對方,這個案子,就由你們二組和五組共同負責,如何?”
    李成開口了,“張隊,這個案子,我們五組接了。”
    “嗬嗬……”薑昆一臉嘲弄,“你們五組有啥本事?有能力破案麽?我們二組也接了!”
    張隊笑道:“好,既然五組和二組都接了,大家就團結一致,相互協助,盡快把這個案子破了,大家記住,隻有三個月時間。”
    李成說,“張隊,我和老薑之間有個賭約,誰要是破不了這個案子,就離開刑警隊。”
    大家愕然,很多認為,剛才是吵架,吵歸吵,正事歸正事,李成當著張隊的麵,將剛才的話說了出來。
    張隊的臉上帶著為難,“大家不要以為一些事而斤斤計較,老李,辦案要緊。”
    李成說,“我李成再有幾年就退休了,本來隻想在這裏安熬幾年,回去抱孫子,但現在有人做的有些太過分了,不給他一點教訓,不知道什麽是天高地厚。”
    “再者,以前張隊是我們組長,張隊升職了,我也不能丟了我們五組的麵子,等我退休後,也好培養一個接班人。”
    說著,李成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薑昆聞言,怒道,“老李,既然你要和我賭,我奉陪,張隊,這件事你不用管,這次我要是輸了,我就去別的部門,要是你們五組輸了,寧缺就要去別的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