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聚陽塔七層的赤陽食肆內，二十幾名金丹弟子圍坐在赤炎晶石雕成的長桌前。
    靈膳香氣四溢——金烏煨雪參蒸騰著赤霞，烈陽燉龍筋泛著琥珀光澤，連最普通的靈米飯都摻了日曜砂，粒粒如金珠。
    西禦縮在角落，默默啃著硬邦邦的風幹肉脯，這是他用陶罐裏最後一點靈麥自製的幹糧。
    每咬一口，都能聽見"嘎吱"的脆響，引得周圍弟子頻頻側目。
    "莫師弟，"一名女修實在看不下去，遞來一碟赤玉糕，"嚐嚐這個？"
    西禦連忙擺手："多謝師姐，我、我吃這個就行......"
    話音未落，肚子卻"咕嚕"一聲巨響。
    ———
    "啪！"
    一盅冒著熱氣的九轉烈陽湯突然落在西禦麵前，湯汁赤紅如熔岩，當中沉浮的肉塊竟隱隱有龍形虛影。
    "喝。"劉青抱著青玉簫在他對麵坐下，"記我賬上。"
    西禦盯著那盅價值三百靈石的頂級靈膳，喉嚨動了動，卻還是搖頭："劉師兄，我真不餓......"
    "裝什麽裝？"劉青冷笑一聲，簫尾突然挑起西禦的幹糧袋，"用北荒沙鼠肉做的肉脯？這玩意喂靈犬都嫌硌牙！"
    眾弟子嘩然。
    誰也沒想到，這位天道金丹的天驕，竟落魄至此！
    ———
    "我、我之前買了件靈器......"西禦耳根通紅，攥緊了裝著肉脯的粗布袋。
    劉青卻突然傳音入密："你當我看不出那陶罐是芥子甕？能讓古扒皮坑走全部身家，怕是買了件了不得的東西吧？"
    西禦心頭一跳，抬頭正對上劉青似笑非笑的眼神。
    "這頓算投資。"劉青推過湯盅，"日後秘境奪寶，記得還我人情。"
    突然，一道陰惻惻的聲音插進來："這麽熱鬧？"
    趙日新不知何時出現在桌邊，指尖捏著片赤玉糕，戲謔道："莫師弟若實在拮據，師兄我倒缺個試藥的藥童，每日管飯。"
    ———
    西禦霍然起身，陶罐在袖中微微發燙。
    "多謝趙師兄好意。"他端起那盅九轉烈陽湯一飲而盡，滾燙的湯汁灼得喉管生疼，"不過師弟我——"
    "啪！"
    空盅重重落在案上，竟震得赤炎晶桌麵裂開細紋。
    "還喝得起湯！"
    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西禦抹了把嘴，掏出昨夜偷偷繪製的三百張初級火符拍在桌上："劉師兄，這些符籙抵飯錢，夠不夠？"
    劉青怔了怔，突然大笑："夠！怎麽不夠！"
    ———
    當夜，西禦蜷在陶罐裏寒玉床實在塞不進去），就著靈泉眼的小水坑啃肉脯。門外突然傳來"咚"的一聲——
    劉青的傳訊符貼在門口：
    "明日開始，幫我淬煉青玉簫，包三餐。"
    隔壁房間，趙日新把玩著西禦賣出的火符，眼中暗芒閃爍："三百張符籙，一夜成符......這小子，果然藏得深。"
    ———
    西禦盯著掌心殘留的吞天功法光紋，昨夜趙日新指尖碎裂瓜子的脆響仍在耳畔。
    他摸了摸腰間空癟的靈石袋——剛來日耀院時，不也是靠在外門賣丹藥擺地攤攢的第一筆本錢？
    指腹蹭過饕餮紋煉靈鍋邊緣的紋路，忽然咧嘴一笑。
    次日集訓鍾聲未落，聚陽塔休息層中央已立起丈高木牌，朱筆寫著"煉靈八折·破損包賠"，墨跡未幹便洇開幾分銳意。
    劉青抱著青玉笛穿過回廊時，正對上西禦蹲在牌下給"折"字描金，發髻上還沾著木屑。
    "你這是把聚陽塔當坊市了？"劉青踢了踢他後腳跟。
    西禦頭也不抬："當年在魚龍混雜的外門地界都能起家，這兒風水更好。"
    木牌陰影裏，三五個弟子交頭接耳。
    西禦抹了把汗站起來，衝劉青晃了晃笛尾："說好的謝禮，今天給你開個光。"
    不等回答便鑽進西側靜室，青銅門合上時，隱約透出暗金紋路翻湧的微光。
    一刻鍾後，靜室門軸發出"吱呀"輕響。
    西禦遞出的青玉笛乍看並無不同，劉青接過時卻發現笛身溫度微升，指腹摩挲間，原本質地略脆的笛身竟泛起溫潤光澤，像是被晨露浸潤過的古玉。
    原本通透如冰的青玉簫，此刻泛著淡淡的金絲紋路，像是朝霞映在冰川上。
    劉青剛接過簫，便覺指尖微燙——這是靈氣響應速度提升三成的征兆！
    "試試。"西禦抹了把汗。
    劉青信手一劃，簫聲未起，音波已震得眾人衣袍獵獵。
    原本需要蓄力半息的《裂雲調》，如今瞬發即成！音刃掠過赤炎晶柱，留下三道深達寸許的切痕——比先前深了一倍！
    "這......"劉青撫過簫身，發現原本脆弱的簫尾多了層暗金鍍膜，"你加了北冥玄鐵？"
    "商業秘密。"西禦咧嘴一笑，"不過現在這簫，扛得住元嬰初期全力一擊。"
    ———
    圍觀的弟子瞬間炸鍋。
    "莫師弟！幫我煉這把赤陽劍！"
    "先煉我的玄冰盾！"
    "我出雙倍靈石，插個隊！"
    西禦抬手壓住喧嘩："排隊登記，概不賒賬！"
    角落裏，趙日新捏碎手中的瓜子，陰著臉看人群簇擁中的西禦："煉靈......倒是小瞧你了。"
    ———
    無人察覺，每件煉靈過的法器內部，都烙著一枚微不可察的饕餮印記。
    西禦邊收靈石邊暗笑——這些印記，未來或許能成為他在秘境中的後手。
    而當夜，劉青獨坐塔頂撫簫時，發現金紋竟隨月光流轉，隱約構成一句刻在簫管內側的小字：
    "飯錢已清，兩不相欠，但這份情我會永遠記得。——莫小豆"
    他笑了笑，這個師弟，不愧能成就天道金丹。
    這種堅韌的性格，做什麽都會成功的。
    夜風吹得聚陽塔簷角銅鈴輕響，西禦倚著木牌數靈石，指尖沾著的金粉簌簌落在青衫上。
    布袋底角被靈石撐得方方正正，映著月光泛出細碎銀光。
    雖然幹這個有點消耗靈力，但是對比當初沒日沒夜的煉丹，還是輕鬆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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