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水庫裏的浮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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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上長明燈,手中縫魂線,燈亮殘魂歸,燈滅莫回頭。
    這句話是我外婆在我年幼時經常唱的一句歌謠。
    小時候沒能理解這句話的真正涵義,直到06年外婆去世的當天晚上。
    我是重慶土家族人,01年我高中還沒讀完就出去打工漂泊了。
    我去過很多城市,經曆了很多事情,也聽過了不少光怪陸離的民間故事,但是我清楚隻需要細心推敲,其實我們不難發現,這些所謂的民間故事是經不起考證的。
    唯獨我知道一個關於“二皮匠”的古老職業是真實存在的。
    事實上我想告訴在座的各位,我的外婆其實就是二皮匠。
    二皮匠這職業在古代是專門給死人縫合屍體的晦氣職業。
    所謂天圓地方,無規矩不成方圓,幹這個行當的都得守這個行當的規矩。
    聽寨裏的人說我外婆就是因為犯了規矩,所以才瞎了一隻眼睛。至於是怎麽瞎的直到今日也一直是個謎。
    外婆病倒了,這一倒基本是不可能再站起來,當時我正在忙手頭的工作,聽到這個消息時候我便立即往家裏趕。
    等我回到重慶已經是下午,因為本地不巧趕上了狂風暴雨,途中很難打到車。
    我即便心急如焚也能幹瞪眼,索性給家裏人打了電話說到家得延遲一些。
    外婆是地地道道的土家族,她說知道自己這一劫是躲不過了,要死也得死在寨子裏。
    家裏人也清楚外婆的身體狀況,索性尊重她老人家的選擇。
    當天晚上車被堵死在了高速路上,父親打來電話問還有多久到。
    我說今天是估計到不了了,隻能明天早上。
    父親歎了口氣說你外婆嘴裏就念叨你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沾了你的光,早該咽氣到現在還苦苦支撐著。
    父親話還沒有說話,電話裏頭突然傳來一陣轟隆隆巨響,這聲音動靜非常之大,我還以為房子塌了。
    “爸咋了?”我緊張的坐直了身體,車內的乘客紛紛投來好奇眼神。
    電話裏頭混亂一片,就聽見我父親在電話裏頭吼著,“那邊是咋回事?”
    遠遠的就聽見一陌生男人激動回應著,“塌了,塌了,水庫上坡泥石流。”
    我心落了下來,鬆了一口氣。
    “電話我掛了,你自己注意安全,重慶這幾天天氣的不好,”父親急衝衝敷衍了我這麽一句就要掛斷,我卻久違聽到外婆唱起那兒時的歌謠。
    “桌上長明燈,手中縫魂針,燈亮殘魂歸,燈滅莫回頭。”
    電話裏麵很快傳來盲音,我卻不知道為什麽心神不寧,看著車窗外的狂風暴雨仿佛在預示著這一趟回家注定不會太平。
    而這一趟確實不太平,第二天我還是回到了寨子。
    遠遠的就看見水庫岸邊站滿了人,我爬了上去抓住寨子隔壁的王叔問,“王叔這什麽情況?”
    王叔見是我先是噓寒問暖一番,隨後神色緊張指了指混濁的水庫中央。
    “你看那是個啥?”
    我順著王叔所指的方向看去,這一看!好家夥竟然是一具黑漆漆的棺材浮在水中央。
    這棺材王叔說是昨天晚上泥石流衝了下來,也不知道為什麽咱們寨子山頭竟然有這麽大個棺材,王叔興奮道:“恐怕這裏有個墓喲。”
    我又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棺材,這棺材長我目測兩米二三左右,寬一米五左右,半個棺材浮在水麵上,不知道用了什麽材質。
    這一看我竟然看入了迷,也就在這時候不知道是不是我看花了眼,我發現那棺材蓋子竟然跳動了一下。
    這我可是被嚇了一跳,看王叔一等人也沒有表現出意外表情。
    難道是我看花了眼睛?
    “雲兒什麽時候回來的,快點去看你外婆,”遠遠的傳來父親的聲音。
    我這才反應了過來,趕緊提著背包跟了上去。
    途中父親臉色沉重道:“你外婆腦子出了問題,從昨天開始就說胡話,等一下你可別相信。”
    我苦笑搖頭,“啥胡話。”
    我爸沉默的趕著路,剛剛走進大門就聞到一股臭味,外婆就躺在正堂中央,雙眼死死盯著房梁,嘴裏嘀咕著什麽,一旁二姨一邊給外婆擦口水一邊給我讓位置。
    我走過去握住老人的手,冰涼的嚇人。
    也不知道為啥,剛剛還神誌不清的外婆被我這麽一握,混濁的眼睛突然有了神氣,仿佛回光返照一樣就坐了起來反手抓住我的手。
    “雲兒你跟我來,”外婆在一家人目瞪口呆之下下了床,牽著我的手往後院的屋子走了去。
    我父親一等人想跟來但是卻被外婆冷冷一瞪嚇壞了。
    “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可以踏進這個院子半步,”外婆幽幽說了這麽一句,隨後我就被拉了進去。
    老人家剛剛還一副咽氣的模樣,現在卻跟正常人似得。
    她把門給關上,隨後推開破舊的後院大門,並且囑咐我在外麵侯著,我也不敢不從,在外麵等了大約十分鍾隻看見外婆不緊不慢從裏麵走了出來,而她手裏拿著一青色布包裹的東西就向著我走了過來。
    “雲兒還記得外婆小時候跟你提到的二皮匠嗎?”
    我心裏有了數,早些年就聽說外婆手裏有專門縫合屍體的吃飯家夥,說是以後死了要傳給我。
    畢竟我外婆的先輩都是靠“二皮匠”手藝過活,外婆隊伍這一代代相傳的寶貝和精神看得比命還重。
    恐怕這青布包裹裏就是了。
    外婆將青布包裹小心翼翼打開,隨後便看見一巴掌大小的黑匣子,這黑匣子一看就是老古董,本人早些年在北上廣有幸認識一些懂古董的行家,索性學了一些皮毛。
    這黑匣子從紋路上一看至少是得推到戰國時期。
    外婆將黑匣子給打開了,隨後就看見一根十厘米左右長的通體黑色長針,這針身有密密麻麻的詭異符咒,做功異常精致,在黑匣子旁邊是一本破舊得發黃的手劄筆記。
    “雲兒外婆就要走了,這寶貝我就放在你手裏了,日後若是有故人前來尋這縫魂針切莫答應,隻管搖頭說不知道,實在不行找你那不爭氣的三叔。”
    我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故人,什麽故人?”
    外婆歎息,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轉開話題,按住我的手囑咐道:“二皮匠的手藝利人不利己,用好了是福澤,用在了不當地方就是禍害,你父親和你兩位叔叔都是榆木腦袋,隻有你適合保管這縫屍針了。”
    突然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吵鬧聲,外婆聞聲推門走了出去。
    “發生什麽事情了,大呼小叫的,”外婆問。
    隻看見王大叔臉色蒼白道:“不好了,那水庫裏的棺材蓋子翻了,裏麵有東西跑進了水庫。”
    哪知道外婆聽到這句話抓住王叔吼道:“山上衝下來的!”。
    王叔被外婆扭曲的表情嚇壞了,點了點頭說是的。
    外婆旋即一口氣憋在喉嚨裏當場暈死了過去。
    外婆沒有死,醒來的時候是在半夜,當時我正守護她老人家床邊,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睜開了眼睛,盯著天花板眼淚嘩啦啦的直流。
    我正要開口時,外婆異常痛苦的咬出一句話,嚇得我渾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冤有頭債有主,你是我老太婆當年送上山的,有事情衝著我來。”
    話音剛落忽然門外發出“咯咯咯”的聲音,這聲音就像人的指甲蓋用力的扣動著石牆一樣。
    黑漆漆的房間,昏暗的燈光下外婆那張蒼老的臉在扭曲,她長大的嘴巴仿佛要告訴我什麽,一雙驚恐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著門外。
    外婆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