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這都是大自然的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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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中興行禮後對楊汝娥說:“我都不知道你在南寧呢,要是你在南寧遇到什麽麻煩了,你也可以來找我,我能幫到的,我一定會幫助你。”
“好的!謝謝,”楊汝娥點了點頭,不卑不亢淡淡地應著。
大人們的較量好像雙方各自都拿了一把尺子般量好,尺度不多不少,把握得剛剛好。
臨走前,張中興又停下腳步地跟張言說了幾句話,他摸了摸張言的頭,“小言,以後要是有空了,記得來找爸爸,我們父子倆也很久沒有見麵了。”
張中興的看了張言一看,最終還是回到站在不遠處大門那對母女倆,直到他們三人漸漸消失在楊汝娥的的視線裏。
楊汝娥這才轉頭有氣無力跟張言說道:“小言,你爸爸說的也是,你也要跟他多走動一下,他始終都還是你親爸爸。”
“嗯!”張言點頭,現在媽媽身體很虛弱,他不想再惹她生氣,她已經夠疲憊的了。
悼念儀式很快就過去了,一切還是按照殯儀館的流程走,當阿婆的遺體被推進火化爐時,張言被媽媽緊緊地抓住他的手,不讓他去追。
就算他心裏麵已經支離破碎,但他還會攙扶著母親,不讓她倒下去,他還是忍住了。
他抱著媽媽,她瘦了,碰到的都是瘦弱的骨架,他心疼媽媽是那麽無助,她和自己一樣,除了彼此,一無所有了。
等骨灰出來的那一個多小時,母子倆個總算是沒再哭了。
火化完的當天下午,楊汝娥和張言便帶阿婆回百色,他們給阿婆找了一塊好墓地,站在墓地前就能看到水庫那條碧綠的江水,這次在老家來祭拜的人很多,都是一下家族上的親戚朋友,還有街坊四鄰,他們說,希望阿婆心地善良肯定會上天堂。
在百色雖然沒有在南寧那麽大,但是這裏的街坊四鄰都很熱心,有人幫忙葬禮上的事情都不用自己一個個去張羅,葬禮結束後,張言把媽媽托付給鄰居,然後對他們說自己想再墓地逗留一會兒。
楊汝娥這幾天真的是累壞了,南寧的葬禮上都是她一手辦的,忙前忙後實在是沒有時間去在乎到他,她用疲憊的眼神詢問兒子。
“媽,我就是想好好陪阿婆一下,你就放心把,我能照顧自己,我晚點再回去。”
鄰居攙扶著媽媽回去隱約還聽到他們說:“小言跟他阿婆感情最好了,她疼他,他也疼她。”
他們確實感情好,從小阿婆救疼愛他,在所有人厭倦他時,是她給他帶來溫暖和鼓勵,可是現在他卻讓阿婆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家裏冰冷的地板上,無助地離開人生。
張言一直跪在阿婆的墓碑前,撫摸著墓碑上那張黑白的照片,阿婆很祥和地對他笑,阿婆從來都沒有離開他,一直在他心裏很祥和地衝他笑。
大理石的墓碑很冰涼,張言想著,阿婆在地下會不會很冷?他緩緩地靠近墓碑,就像投到阿婆的懷抱,不讓她一個人獨自一人地孤獨。
阿婆從小到大都心疼他,可還沒等自己畢業工作去賺錢給阿婆買東西她就拋下他離開了,張言總算阿婆說,等他畢業了會賺錢就買一間大房子,帶她去旅遊,看看大自然的美,可這些一件都沒能去實現。
就算她以後有能力做到,也太晚了,什麽都晚了,阿婆的骨灰已經在地下永世長眠了,她再也不需要了。
這幾天的折騰,張言又困又累,還有身上被媽媽打的傷痕,他每移動一下就覺得身體好像快要散架,他疲憊的雙眼快要睜不開了,緩緩靠在阿婆的墓碑旁,慢慢的放鬆身體,他好累,他逐漸地失去意識眼皮慢慢合上,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傍晚他該回家了,短短的時間裏他做了一個夢,感覺這夢很長很長。
他夢到阿婆、爸爸、穆遙,和相關的人,他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個夢,要是真的是一個夢多好,夢醒了什麽都是假的,而他夢醒了什麽都離他而去。
張言起身,他發現自己身上披著一件寸衫,寸衫上的味道很熟悉,他看到站在一旁的穆遙,她看起來也很憔悴,麵色沒有以前那麽紅潤有光澤,她很愧疚地看向自己。
她有什麽資格出現在阿婆的墓旁,“你走,你給我走!阿婆不想看到你。”張言心裏湧起一股很深的怨恨罵著她,他很想很想多罵她幾句,可他現在真的身心疲憊,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他拉下那件披在自己身上的寸衫丟在地上,憤怒地離開墓地。
他回到家裏,院子裏一片亂七八糟,幾個街坊鄰居正在努力地打掃著,在家鄉的習俗,百事和紅事差不多一樣隆重,明明是很傷心的事情,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大家都要搞得熱熱鬧鬧像要讓所有人都知道。
張言看著四周,還有一些人仍在又說又笑了,甚至還有一些人看到舊相識還相互擁抱在一起,似乎過來隻是為了“聚會”他像會看到別人心裏話,其實這一切的時候根本就不關他們的事,無論生死健康疾病都不關他們的事,他們隻像一個過客,又或者是一個旁觀者。在看著他痛切心扉。
過了幾天,老家回複了以往的平靜生活,曆史被時間的洗禮仿佛這一切根本就沒有發生過,隻是現在跟往常相比是格外的安靜,就連空氣中都彌漫著孤獨,這個家少了主角,似乎變得一點都不再沸沸揚揚。
這件事情對他而言傷害很大,張言一直內疚,怪自己,怪自己害死阿婆,有時候他就會躲在家裏,在黑暗的角落裏坐在地上抱著雙膝,他在想著過去阿婆給他的溫暖,他愧對於她。
楊汝娥精神也不好,不過她始終是一個過來人,在老家陪阿婆過完頭七,南寧那邊打來的電話一天比天催得急,傷心之後日子還是要往下過的,那邊的生意一點兒都不能馬虎,但她又放心不下張言。
她要帶張言回到南寧,可南寧那個地方隻會讓他感覺到隻有傷害沒有溫暖他跟媽媽拒絕了,張言說不想去,他說他想多陪陪阿婆,住著阿婆曾經住了大半輩子的老房子。
楊汝娥臨走時,看著張言想說什麽,嘴巴張了張,但又沒說出來,她明白張言,這一切不是靠嘴巴上說說就能過去的,他長大了,也要該學會懂得什麽是放下。
母親走得太意外,這些日子她都忙得不可開交,她也沒問張言那天晚上他到底幹什麽去了,但是以她在社會上經驗那天額兒子脖子上的那些草莓印已經很明顯地告訴她答案是什麽,她始終還是沒有開口問他。
楊汝娥返回南寧,百色那麽大街上的行人那麽多,但張言還是覺得百色就隻有自己一個身影,走到那裏都是一個人,很孤獨的一個人。
他除了看書,就是一個人傻傻地坐著發呆,要是困了就爬到床上去睡覺。但躺在床上時又翻來覆去睡不著,有時好不容易能安靜地睡下去,但醒來時總感覺自己睡得不是很好,很困擾,他經常會夢到一些相關的夢。再次醒來卻好像忘記了夢到的內容是什麽了,隻是看到這空蕩蕩的房間。
他每天都在重複著昨天的生活,整個人失去平衡,一點動力都沒有,他覺得自己很迷茫,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幹什麽,去做什麽,活著像行屍走肉一般,什麽也不在乎。
這樣低落的生活每天重複著,他一天天的瘦下來,提抗力也跟著下降了不少,不到一個月以前圓潤的臉,現在都變尖了。
他更不想去融入到外麵的社會裏,出去也隻是買一些日用品,每次出門他都能感覺到身後有影子在偷偷跟著自己,回頭一看隻看見街上人來人往的路人。
其實他早就知道是穆遙在偷偷跟著他,她還是住在自己老家對麵的賓館,而她每天都會送一杯牛奶掛在門上。
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就像狗皮膏藥似的,但她隻是跟著他也沒有過來跟他說話,隻保持著他們之間的那種距離,就算她一直跟著他那又能怎麽樣,他們已經回不去了,從他那天早上知道阿婆的死訊開始,他們就不再像從前那樣了。
他也有試過在心裏問自己,他恨她嗎?剛開始是恨,但現在時間久了他隻想放下,他在試著放下她,他每天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渾渾噩噩,他甚至不再去想穆遙,也不去計劃明天的行程,他被巨大的悲傷和愧疚壓在自己的胸口上,一點一點兒吞噬著他的健康和自信。
死就像是捅破一張紙,隻是一瞬間的一件事,但死後帶來的悲傷卻是永恒的,它不像作業上的錯別字,用橡皮擦就能擦得幹幹淨淨,一開始是迷迷糊糊的,以為自己可以去接受一切,以為可以去接受她離開的這個事實。
但經過多次反複地出現在腦海裏,或者從黑夜的夢中驚喜,然後一個人很孤獨的背影坐在床頭邊,才知道自己是多麽的無助,原來這一切還是放不下。
隻有那一刻,自己才真正的明白什麽叫永別。
生和死,這一切都是大自然的定律,這世界就是那麽殘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