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對我說完路過的都是風景，留下的才是人生的人，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和我說再見了。

    這是一場有預知的永不再見，所以，連陽陽都變得依依不舍起來。

    他拉著安晟筠的衣角，依依不舍地看著他問：“安叔叔，你會再和我打籃球嗎？如果現在不行，那等我長大了呢？”

    安晟筠摸摸他的頭說：“長大的事情要長大了才知道，陽陽要好好聽媽媽的話知道嗎？”

    嗯。”

    小家夥憋紅了眼眶，乖乖地鬆開了手，和這個與自己情投意合的忘年之交說再見。

    這個是我的聯係方式，有什麽困難的話隨時打電話給我，算是我欠了你一個人情。”

    安晟筠臨走之前放了一張隻寫著電話的卡片在我手，我看了一眼，莫名想笑：“那這個有次數限製嗎？”

    沒有。”

    安晟筠大方地表示，隻要我有需要，隻要他幫得忙。

    我滿意地點點頭，卻在他開車揚長而去的時候，把這張卡片撕得粉碎。

    留著也不會有什麽用，但是留著總覺得要妥善保管才好，我沒有精力照顧這個貴重的禮物，所以幹脆撕了它。

    隻有我和陽陽的新年，雖然人少卻不冷清。

    馬姨依舊還是那個熱情好客的馬姨，年夜飯之前還打電話過來叫我和陽陽去她家裏過年，被我婉言相拒。

    團圓指的是一家人不多不少全部都到齊，我和陽陽過去，不是打擾了人家嗎？

    再說了，我這個小家，有我和陽陽也算是過了一個團圓年。

    過年圖的是一個開心，平日裏不讓陽陽吃的零食現在擺滿了桌，碗裏的菜幾乎都是肯德基的翻版。

    是的，在牧山這個地方，連肯德基都沒有。為了彌補陽陽這個遺憾，我現在已經可以做一些簡單的小食了。

    陽陽喜歡油炸的垃圾食品，而我最意的還是熱氣騰騰的火鍋。

    雖然隻有兩個人過年，可桌子擺放的菜肴，算再加幾個壯漢都沒有問題。

    既然行蹤已經被莎莎和陳倩知曉，再隱瞞下去是矯情了。

    眼看著時間到了十一點，掐在放炮竹搶年之前，我拿出手機讓陽陽給她們拜年。

    大過年的，算之前她們對我的不辭而別又再多的不滿，也不會在這天爆發。聊天還算是順利，最有趣的大概是陳倩和李家俊之間為了給不給陽陽看毛毛雨而起的那點兒小爭執了。

    李家俊還是那個愛女如命的李家俊，算陽陽遠在異地，防他還是跟防賊一樣。事情的最後當然是以陳倩勝利告終，看著李家俊那種委屈又不敢聲張的憋屈臉，我笑著“寬慰”他的心——

    豬隻會拱白菜，毛毛雨現在頂多算一個剛發芽的種子，而我家陽陽還隻是一直天真無邪的小豬崽子，你這操心未免有些操之過早吧？”

    話音剛落，剛湊到屏幕前看見陽陽的毛毛雨流起了哈喇子，陳倩大笑：“李家俊，你看你女兒還是一個顏控啊！”

    李家俊：嚶嚶嚶......

    玩笑歸玩笑，最後陳倩還是很大方的給了陽陽一個大紅包，麵寫著給未來女婿，我禮尚往來，也回了一個紅包，麵寫著，給未來兒媳。

    一旁觀望的李家俊徹底無語，最後看著陽陽說：“陽陽，要不要叔叔給你介紹一個更漂亮的小姑娘？”

    幹媽，李叔叔認識漂亮的小姑娘。”

    陽陽認認真真地告狀，李家俊卻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個抱枕：“敗家玩意兒，還幫著外人挖自己女兒牆角啊！”

    看著他們打打鬧鬧的模樣，心裏忽然很羨慕陳倩。

    她好像一直都知道，能和自己過一輩子的人隻有李家俊，所以間無論經曆了什麽，她最核心的思想一直沒有動搖。

    像我們旁人所見，要是他們兩個沒有在一起，那一定是天理難容。畢竟，禍害和禍害在一起，才能拯救勞苦大眾。

    莎莎和佘禹這邊要溫馨許多。

    莎莎沒有陳倩那麽強勢，在和佘禹的關係常常都是處於被嗬護的那一方。現在莎莎懷了孕，佘禹更是寵的沒邊。

    窩在佘禹的懷裏和我視頻，莎莎絲毫沒有考慮到自己的姿勢是有多麽虐狗，她皺著眉頭向我抱怨說：“你懷陽陽的時候也這麽難受嗎？我現在吃什麽都吐，好餓，又不敢吃東西，好難受啊！”

    我剛想安慰她說這是正常現象，佘禹竟然搶在我前麵，一頓噓寒問暖：“什麽時候吐的？餓了為什麽不告訴我？要是這個小家夥這麽難纏的話，我們拿掉了好不好？”

    拿掉......

    我滿腦子黑線，想不到一向冷靜理智的佘禹竟然也有這麽瑪麗蘇男主的時候。是有多幼稚才說得出這樣的話啊！

    你這麽說寶寶聽見會生氣的，我是下午去你媽那裏吃了飯，吃得有些多，可能壓到他了吧。寶寶一直都是非常乖的。”

    莎莎被佘禹嚇到了，擺事實講道理，希望給孩子留住一條小命。

    這兩口子你來我往，終於想起了手機屏幕這邊還有我和陽陽。

    莎莎紅著臉，有些尷尬地朝我解釋說：“陸曼你別介意啊，自從我懷孕之後，他一直這樣，可凶了！”

    可凶”的佘兄從畫麵裏消失了一會兒，然後又重新出現在畫麵，手多出了一碗不知名的湯，“我幫你把油都去掉了，趕緊喝了。”

    說罷，沒等我反應過來，視頻被掐斷，等我三丈之火剛剛燃起，佘禹發過來的一個巨大紅包立馬把我的火氣給澆息了。

    砰！砰！砰！”

    小樓外麵的空地放起了煙花，因為回音大，感覺整棟樓都在震動。

    我被嚇了一大跳，以為是地震了，可陽陽卻是興奮極了，邁著小短腿，搬起他的小凳子，趴在窗台睜大了眼睛。

    可憐的孩子好像從小到大都沒有在國內過過春節，所以還是第一次見到除夕夜晚的煙花。

    紅的綠的，在漆黑的天空變成好看的圖樣，照亮整個世界。

    這棟樓裏大多都是租戶，過年了像我和陽陽留在這裏過年的很少，我原以為不會有什麽動靜，沒想到竟然這麽熱鬧。

    我一邊一手護著陽陽，一邊欣賞這半天的煙花。在這裏的帶動之下，小城裏的其他地方紛紛有了反應，也開始燃放各式各樣的煙花，各種各樣的響聲震耳欲聾。

    陽陽，新年快樂啊！”

    我湊在陽陽耳邊，很大聲的說話才能聽見自己的聲音，陽陽則是衝著窗外大聲喊：“媽媽，新年快樂！爸爸，新年快樂！顧爸爸，新年快樂！王爸爸，新年快樂！幹媽叔叔小羽毛，生日快樂！”

    因為燃放了這麽多煙花爆竹，空氣裏滿是硝煙和粉塵，陽陽喊完，立馬咳嗽起來。我趕緊把窗戶給關，給他喝了好幾口水才讓他緩過氣來。

    媽媽，為什麽煙花那麽好看卻很難聞，不是所有的花都是香的嗎？”

    我緊張地情緒一下子被陽陽這個冷笑話逗笑，我捏捏他的鼻子說：“因為煙花不是真的花啊！”

    哦！”小家夥重重地點頭，好像領悟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小朋友們的爸爸媽媽都是和他們生活在一起的，他們的爸爸每天都和他們吃飯，所以他們的爸爸是真爸爸，而陽陽的爸爸是假爸爸對不對？”

    假爸爸......

    想起顧若晨說的關於秦朗的婚約，我逼著自己點點頭：“嗯，所以我們不能和要求真爸爸一樣要求他，知道嗎？”

    明白道理的陽陽看著我不知道說些什麽，沉默半晌最終低下頭去。

    煙花為什麽不是香的呢？爸爸為什麽不是真的呢？為什麽自己喜歡的東西，總是和自己想象不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