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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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洋國的鐵騎在晨霧中若隱若現,如同一條蘇醒的巨龍正緩緩舒展鱗甲。趙鐵柱的赤焰騮在陣前原地踏蹄,馬鬃上凝結的露水珠在朝陽下迸濺如銀。他玄鐵打鑄般的甲胄反射著冷冽的光,腰間懸掛的"破軍"大刀刀鐔上,三道血槽正將初升的陽光撕扯成破碎的金線。
    戰馬的噴鼻聲與士兵的吞咽聲在空氣中交織成凝固的綢緞。前排重騎兵的塔盾森林在晨光中泛著魚肚白,盾牌上南洋國金凰紋章的金漆尚未幹透,隱隱透著新兵的青澀。趙鐵柱的目光掠過陣列,看到第二排持十三段槍的長槍兵正在校準槍尖的紅纓,第三排的神臂弓手已經將浸過狼毒的雕翎箭搭在弓弦上,箭簇在陽光下泛著幽藍。
    "將軍!"副將高橫策馬奔來,馬鐙擦過趙鐵柱的護腿時濺起幾點泥星。他玄色戰袍的前襟還沾著昨夜議事時的燭油,"末將請戰!此時占婆軍陣腳未穩,若以重騎兵突擊其左翼……"他突然噤聲,因為看到蘇瑤的銀白駿馬正踏著露水而來,馬蹄印在草葉上留下水晶般的水痕。
    蘇瑤的鵝黃戰袍在晨風中展開如蝶翼,腰間懸著的青銅沙漏正計數著占婆王城的恐慌。她玉指輕點雕花馬鞍:"鐵柱將軍可曾見城頭旗幟?"順著她所指方向,趙鐵柱眯起眼睛——占婆王城的九重城門上,本該威嚴的金蛇旗正以奇怪的節奏搖擺,每隔七息便會出現短暫的停滯,仿佛有無形之手在控製著旗杆。
    "那是他們更換旗手的信號。"蘇瑤淺笑道,"昨夜城中已換了三撥守軍,此刻正在用晨鍾遮掩內訌的喊殺聲。"她從袖中取出染著露水的帛書展開,上麵密密麻麻記錄著占婆王族的秘辛,"王城地窖藏有三百壇陳年椰酒,此刻怕是已經……"她話音未落,城頭突然傳來喧鬧,果然有幾名守軍搖搖晃晃地靠在垛口邊,手中長矛倒插在城磚縫裏。
    高橫的喉結滾動著,手已經按在劍柄上:"末將願率輕騎突襲城門!"趙鐵柱卻抬手製止,他看到蘇瑤皓腕上的金鐲突然旋轉,那本是他們約定的暗號。"傳令!"他的聲音低沉如悶雷,"全軍原地休整,神機營準備拋射火油彈!"
    占婆守軍的驚呼聲穿透晨霧傳來時,南洋軍的陣列已經完成蛻變。重騎兵將塔盾插進地麵形成臨時壁壘,長槍兵將槍杆插入盾牆縫隙,弓箭手已經搭上燃著陰火的鳴鏑。蘇瑤的白馬突然人立長嘶,她的手指如拈花般拋出一粒朱砂,正中城頭那麵搖擺的金蛇旗旗角——那麵旗幟突然燃燒起來,火光順著旗杆蔓延,將整個垛口映得通亮。
    "看!"有士兵驚呼,城門下突然湧出黑壓壓的人流,竟是占婆軍的輜重隊趁亂出城掠奪,卻在城門口被突然關閉的吊橋困在甕城之中。那些士兵抱著從王宮倉庫搶來的絲綢金帛,相互推搡著尋找生路,火把與刀劍碰撞的火星在晨光中飛濺如螢火。
    趙鐵柱突然大笑,他看到蘇瑤的嘴角揚起危險的弧度。神機營的投石車同時拋出火油彈,在半空中劃出完美的拋物線,將整個甕城變成燃燒的煉獄。占婆士兵的慘叫聲與絲綢燃燒的劈啪聲交織,那場麵竟比任何戰鼓都更具威懾力。
    "傳我將令!"趙鐵柱抽出破軍刀指向天空,刀尖挑破雲層,"全軍——"他的聲音突然被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吞沒——占婆王城的城門,正在火光映照下緩緩開啟。
    與此同時,占婆國的王宮內,一片混亂。國王坐在龍椅上,麵色鐵青,眼中閃爍著憤怒的光芒。幾位重臣圍在他身邊,爭吵不休,為了爭奪權力而大打出手。
    金猊香爐中龍涎香化作青煙,在雕花藻井間盤旋。玉階下,文武百官的影子被朱紅立柱割成碎片,隨著銅漏聲簌簌抖動。當傳令官通報南洋國鐵騎已至黑水河畔時,整個太極殿像被投入沸油的水珠般炸開。
    "臣啟陛下,南洋賊子欺我朝內亂,此乃天賜良機!"兵部尚書斯嵐拍案而起,紫金蟒袍上的金線在燭光裏流淌,"臣願率禁軍出征,隻需三日,定叫敵酋首級懸於午門!"他袖中暗藏的征南將軍印拓突然硌得掌心生疼,昨日夜裏那隊黑甲騎士送來的燙金帖子還在案頭,上麵血紅的火漆印正與他袖口暗繡的波浪紋暗合。
    "放肆!"戶部侍郎陳從禦案另一側探出身子,青玉朝珠撞在牙床上叮當作響,"尚書大人莫不是忘了,去年漕運虧空七百萬石,軍中連駑箭都得數著用。你這勝仗,莫非是用銀子堆出來的?"他指尖叩擊著新鑄的賦稅簿,紙頁沙沙聲裏藏著密探剛送來的急報——斯嵐之子正率著私養的白鷺營在城南校場操練,馬料開銷竟比禦林軍還高三分。
    殿頂金龍鬥拱突然傳來細響,斯嵐瞳孔驟縮。他分明看見暗格裏晃動的玄色衣角,那是錦衣衛特有的夜行服色。冷汗順著脊背浸透朝服,征南將軍印拓在袖中悄然滑落,正砸中腰間那枚半兩重的銅牌——昨夜黑甲騎士遞來的信物,與三年前在泉州港秘密會麵時,南洋水師統帥贈予的信物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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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龍椅上突然傳來慵懶的哼聲,"朕倒想聽聽,斯愛卿這三日之期,是要用白鷺羽織成雲梯,還是拿火漆印當投石車?"玄色蟒袍的袖口揚起,露出半截鎏金手爐,爐灰悠悠飄向陳從手中的賦稅簿,"陳卿倒是好眼力,可曾看見那白鷺營的戰馬,蹄鐵皆嵌波斯銀?"
    滿殿文武驟然屏息。斯嵐突然放聲大笑,袍袖揚處,征南將軍印拓滾落玉階,"陛下明鑒!正是南洋賊子暗通內鬼,才偽造這印信離間臣子!"他突然屈膝跪地,額角重重磕在青磚上,"臣子昨夜截獲密信,那黑甲騎士竟是浡泥國細作,專門引誘朝臣出兵,好趁虛而入!"
    陳從瞳孔一縮,密報裏明明寫明那騎士是斯嵐親信。他突然察覺腰間玉帶正被無形之力收緊,舉目望去,不知何時殿中多出十二名金吾衛,手中長矛正指著自己。賦稅簿突然被利刃挑開,內頁赫然出現猩紅指印,正是今晨遞入的急報上,斯嵐之子留下的血手印。
    "陛下,"斯嵐突然抬頭,眼中精光乍現,"臣願以全家百口擔保,三日之內,不但取南洋王首級,還要揪出朝中通敵內鬼!"他突然扯開朝服,露出貼身龍紋甲胄,"臣已率白鷺營在城南擺下空營計,那些馬料開銷,恰是引誘賊子自投羅網的餌食!"
    殿外突然傳來金吾衛的喝令聲,緊接著是兵刃交擊的脆響。斯嵐眉梢一挑,突然從甲胄暗格抽出一卷羊皮地圖,"陛下請看,南洋水師雖有艨艟巨艦,卻最怕火攻。臣已命人將城南馬料摻入桐油硫磺,隻待賊船入港,便是火龍入海之時!"
    陳從突然放聲狂笑,青玉朝珠摔得粉碎,"好個空營計!你私通南洋的證據,可也藏在這桐油裏?"他突然從懷中掏出半塊虎節,"陛下,臣昨夜搜檢城防,正巧在白鷺營兵器庫裏,尋到這半塊調兵虎符——與三年前泉州港失守時丟失的,可是一對!"
    龍椅上突然傳來低沉的笑,"二位愛卿這出好戲,可比南洋的歌舞精彩多了。"玄袍袖擺一甩,金吾衛突然齊齊後退三步,"傳朕旨意,著錦衣衛即刻查封白鷺營,"龍目掃過滿殿戰栗的文武,"另賜陳卿白鷺羽扇一柄,斯卿波斯銀鞍一副——三日之後,朕要看你們如何跳這出火中取栗的雙人舞。"
    隨著聖旨聲落,殿頂暗格突然開啟,無數玄色衣袂破空而下,將尚未反應過來的文武百官盡數籠罩。斯嵐望著墜落的聖旨,突然發現黃綾背麵洇著半枚血手印,正是今晨他故意留在賦稅簿上的——那是白鷺營昨夜處決叛徒時,特意留下的標記。
    禮部尚書突然扶住柱子幹嘔,吐出半碗隔夜的酸梅湯。太醫令在蒲團上叩首如搗蒜:“回稟陛下,老臣早料到這幫諛佞會氣壞文淵閣的陳年藥囊……”他眼角餘光掃過殿角的銅匭,那裏塞滿了彈劾狀,每張黃綾都沾著不同派係的毒刺。
    “陛下明鑒!”刑部尚書突然解下玉帶,赤腳跪在丹墀之上,“臣有死罪!”隨著他撕開官袍,後背赫然露出新鮮的藤條印。“南洋細作混入京城,臣為保漕運圖,不得已……”他話音未落,工部侍郎已扯開他的發髻,從油光的發髻裏抖落半捧細沙:“證據在此!這正是南洋國特有的珊瑚沙,專用來……”話音未落,突然覺得後頸一涼,不知何時多出的冰棱正抵在動脈上。
    殿外突然傳來金吾衛的喝罵。斯嵐猛然抽出腰間軟劍,劍尖卻指著陳的喉結:“你勾結鹽梟的賬本,可比這沙子精彩得多。”陳不慌不忙從袖中取出枚銅錢,錢孔裏竟卡著張微型羊皮卷,“這是白鷺營的行軍圖,看來尚書大人要給令郎備孝服了。”
    太監總管突然尖聲插話:“陛下,禦花園的瓊花開了,正合《周禮》所謂‘國之將興,祥瑞必顯’……”他話未說完,已被禦史大夫扯住官服,“你那侄兒在黑市倒賣的糧草,夠養活三萬叛軍了!”
    金磚地上,不知何時多出半張染血的詔書。斯嵐看見上麵朱砂鮮紅的“罪己”二字,突然明白昨夜那隊黑甲騎士帶來的,不是盟友的信物,而是架在自己脖頸上的刀。他剛要呼喊,卻發現舌頭被無形的力量扼住,滿殿的朝服在燭影裏化作猙獰的獸影,每張麵孔都藏著能掘開王陵的貪婪。
    當第一聲戰鼓從黑水河傳來時,太極殿的琉璃瓦正在悄然易主。某位小黃門將藏在香爐底的密詔塞進靴筒,某位禦醫將毒藥混入安神散,某位掌燈內監在燭台裏澆了南洋火油。金鑾殿上,權力的齒輪開始咬合,比任何刀劍都鋒利。
    就在占婆國內部陷入混亂之時,南洋國的大軍終於發動了攻擊。趙鐵柱帶領的精銳部隊如同猛虎下山,迅速衝破了占婆國的防線。
    “衝啊!”趙鐵柱大吼一聲,揮舞著大刀衝在最前麵。他的大刀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每一次揮舞都帶起一片血雨。士兵們士氣高漲,紛紛跟上,很快就占領了城門。
    “好樣的!”趙鐵柱站在城門上,望著遠方的國土,心中充滿了豪情壯誌。他知道,這一戰,他們已經取得了關鍵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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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就在這時,蘇瑤突然出現在他的身邊。她微微一笑,低聲說道:“趙將軍,不要掉以輕心,占婆國的主力部隊很快就會趕來。”
    趙鐵柱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嚴肅:“蘇瑤姑娘說得對,我們不能大意。”
    經過一番激戰,南洋國的大軍終於攻破了占婆國的都城。國王在混亂中被俘,幾位重臣也紛紛投降。占婆國的內部矛盾最終導致了他們的失敗。
    李智淵站在城牆上,望著遠方的國土,心中充滿了感慨。他知道,這場勝利不僅僅是因為南洋國的強大,更是因為團隊的默契和智慧。
    鐵甲摩擦石壁的刺耳聲中,趙鐵柱單膝跪地,沾血的玄甲在火光下泛著暗紅。他握拳的指節上還凝著未幹的黑血,嗓音卻在顫抖:"陛下,我們...真贏了?"
    李智淵望著城頭飄揚的金旗,指節無意識摩挲著腰間斷劍的缺口。三年前正是這把劍,劈開叛軍火油時迸碎了半截。他轉頭時,額角新添的疤痕在火光裏若隱若現:"鐵柱,你左肩那道傷..."
    "哈!"趙鐵柱扯開染血的肩甲,露出猙獰傷口,"那次突圍要不是蘇軍師..."他突然打住,喉結滾動著看向始終沉默的蘇瑤。
    月光漫過蘇瑤蒼白的臉龐,她鬢角的銀絲在夜風中飄動。當她解開外袍時,所有人都倒抽涼氣——整片後背密布著箭簇留下的凹痕,最深那道能塞進兩指。"這是鄴城之戰,"她輕撫著傷疤,"當時若不是鐵柱將軍用盾牌..."
    李智淵突然轉身,鬥篷掃過殘破的帥旗。他解下腰間酒葫蘆,琥珀色液體在火光中流淌:"諸位可還記得,三年前我們被困蒼狼穀,七日無糧,用樹皮煮甲胄充饑?"
    趙鐵柱喉結滾動,蘇瑤眼眶發紅。當第一縷晨光穿透硝煙時,三個人影站在城頭,看著難民們從地窖湧出,孩童們追逐著新生的蝴蝶。李智淵突然注意到,蘇瑤不知何時將斷箭頭別在了腰間,趙鐵柱的盾牌上,赫然留著當年她推他時留下的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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