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媛看著死氣沉沉的陳漫，還有不斷苦苦哀求的校董。
    青白的臉上浮起淡淡嘲諷。
    “怎麽？怕了？當初你搬著我的屍體往頂樓藏的時候可是半分懼意都沒有，不過是一個夢罷了，你怎麽就怕了呢？”
    聞言校董冷汗涔涔，雖說他知道這裏不過隻是自己睡著了才會被迫進來的夢境。
    但是日日如此，已經將他折磨得精神崩潰了。
    況且雖說這是夢境，但是一切又都那麽真實。
    那些痛是真，那些懼是真，那些情，那些景，無一不真。
    即便是夢醒以後，他也依然清醒地記得夢中發生的一切。
    記得自己變成僵屍後身上腐爛的味道。
    記得那種渾身僵硬，隻能踮腳跳躍的感覺。
    記得麻繩勒住脖子喉骨斷裂的聲音。
    甚至常常讓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夢裏，還是在現實。
    以至於他害怕再進這棟樓，害怕看到所有跟那件事情有關的人，包括陳漫。
    他深知，在這裏，他鬥不過路媛。
    他們所有人，都不過隻是她眼中的螻蟻罷了，生死都由她說了算。
    他知道陳漫在夢裏的死不是真正的死，隻是他經受不住這樣一次又一次的打擊。
    而且很明顯，陳漫已經深受噩夢影響。
    平日裏，她甚至已經出現了精神錯亂的現象。
    不能看見芭蕾舞裙，不能聽到芭蕾兩個字，甚至看到麻繩都會出現應激反應。
    就在這次入夢之前，陳漫放火燒了舞蹈培訓班的更衣室。
    還一直神誌癲狂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路媛！我要燒死你！這樣你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路媛嘲諷地看了眼校董眼中衡量算計的情緒，而後將視線轉到了另一邊。
    “我給你一點兒思考的時間，讓你想個辦法，現在，該輪到其他人了。”
    陪他們玩兒了這麽久的遊戲，她累了，今天，一定要做個了斷。
    出現在這裏的所有人，除去關聯此案的凶手，還有欺負過她媽媽的惡人。
    她一個都不會放過，這賬，慢慢算。
    “我看看，現在，是不是該你們了？”
    路媛機械地轉了轉腦袋，看向顫巍巍縮在玻璃展櫃角落裏的幾個保安。
    而後，隻聽見破空之聲接連響起，麻繩已經精準地找到了幾個保安。
    幾人像幾頭死豬一樣被吊了起來。
    同樣的情景之下，他們之間的博弈比陳漫父女倆之間就精彩了許多。
    體重差不多的幾人，即便是在被吊著的情況下，依舊各種勾心鬥角，找準機會踢對方一腳，使對方失力，而後自己使勁往下墜繩子，占據地麵，耗死另一方。
    其他的幾個小混混，也在這種情況下進行了殊死搏鬥。
    到最後，就隻剩下兩個玻璃展櫃了。
    一個裝著鄒靜，一個裝著老板娘。
    此刻老板娘還沉睡著，這代表她還沒有入睡。
    而目睹剛剛這一切的鄒靜，已經跪坐在地上泣不成聲了。
    自從入夢來，她很少有機會接觸到路媛。
    這個奇怪的世界最初隻是讓她以為是自己因為做了虧心事而做的噩夢。
    可是後麵每晚入夢之後她都會經曆一些奇怪的事情。
    比如夢到自己變成僵屍在大街小巷跳躍。
    直到後麵偶然的巧合下，她知道了媽媽跟自己做了一模一樣的夢。
    她才反應過來這夢的不對勁。
    她有直覺，這件事跟路媛有關係。
    可是在夢裏，她根本就找不到路媛。
    直到……直到那次在315，也就是孔鵲打開的那扇315大門。
    在那次夢境中，她夢見他們所有跟害死路媛有關的人都變成了僵屍，被吊在天花板上。
    再後來，路媛出現了。
    那是第一次，她在夢裏見到了路媛。
    她沒想到，路媛竟然會變成那副樣子。
    也就是她在噩夢中出現的模樣。
    那時她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和情感，隻清晰記得那時的場景。
    後來夢醒之後，她腦中始終揮不去夢中路媛的模樣。
    而且她發現了陳漫的奇怪之處，整天神神叨叨，高度緊張，竟然還放火燒了芭蕾舞室！
    那一刻，她才真正明白。
    所有跟路媛之死有關的人，都在做同一個夢。
    他們，遭報應了！
    但夢境中的真實常常讓他們迷糊，一時回到了初相識的模樣。
    一時又回到了慘案發生的那一刻，在夢裏，她終於克服了恐懼，同樣的場景之下，她和路媛合作逃出生天！
    夢醒之後，她更加痛苦，每天都在對路媛的懺悔中度過。
    甚至想要去警局自首，但是一想到背後牽扯到的母親，又退縮了。
    所以這次，當她再次入夢以後，是第二天看到死後的路媛。
    而這次，她可以嚐試跟路媛交流，可以清晰地感知到一切，可以懺悔，可以道歉……
    她親眼看到了路媛沒有絲毫猶豫地處決了其他人。
    現在，就隻剩下自己和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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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鄒靜接觸到路媛腐爛眼圈中怨恨的眼神。
    害怕得後退了好幾步，這種眼神她終於看到了，看清楚了。
    路媛恨她，怨恨她，恨不得讓她去死的那種恨。
    她能夠分辨出來，之前路媛在對待其他人的時候，怨恨中夾雜著譏諷。
    而麵對自己，那眼中的恨，竟如此純粹。
    就是恨。
    鄒靜呼吸不自覺地重了許多，眼圈通紅，“媛媛，對不起……對不起。”
    好像有很多話想說，可是到嘴邊，卻隻剩下了這一句。
    眾人屏息看著路媛和鄒靜的對峙。
    靜靜地等待著路媛的下一步，就在眾人以為路媛會操縱著麻繩再次套住鄒靜母女倆的時候。
    隻聽見“滋啦”一聲清脆的聲音，框住鄒靜和老板娘的玻璃框，應聲碎裂。
    鄒靜和老板娘脫離了玻璃框。
    老板娘還處在沉睡中，沒了玻璃框的依靠，癱軟在地。
    而鄒靜，則一臉驚詫地立在原地。
    沒了玻璃框的束縛，鄒靜和路媛中間不過兩米的距離。
    鄒靜看著近在咫尺的路媛，那雙靈動的大眼睛腐爛成了黑褐色，白皙的皮膚也變成了死寂的青灰。
    那雙總是嚐試著踮起跳躍翩翩起舞的腳，永遠隻能踮起。
    這些，都是她的錯。
    是她害了路媛。
    如果她再勇敢一點，路媛就不用受這些苦了。
    “媛媛，對不起，你殺了我吧，我把自己的命賠給你。”
    這一刻，鄒靜沒有一絲害怕，腳步不斷靠近。
    在距離路媛還有半米的地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誰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誰也不知道為什麽路媛沒有把鄒靜和老板娘也放上那樣的位置。
    “我不要你的命。”
    路媛淡淡的聲音在鄒靜的頭頂響起。
    鄒靜一愣，“你想要什麽，隻要我能做到，我都會去做。”
    隨著鄒靜的這句話落下，她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有些模糊，好像看著路媛的眼神都出現了重影。
    “我要你……把該說的話都說出來。”
    隨著路媛的話音落下，鄒靜的身形逐漸變得透明，模糊。
    察覺到什麽的鄒靜慌張想要抓住眼前的路媛，卻抓了個空。
    “媛媛！你做什麽？”
    伴隨著巨大的恐慌，鄒靜眼角滑過一滴淚珠，而後整個人瞬間消散。
    伴隨著不見的，還有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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