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青山處處埋忠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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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烽看著緩緩上升的電梯,擔憂不已。
    一想到前幾天小江一個人經曆的一切就感到揪心。
    他們竟然把謝南州忘了!
    剛才被城主帶出怨境後,那些丟失的記憶竟然瞬間回到了腦海裏。
    泰哥心有餘悸地捏了捏拳頭。
    剛才,在怨境中。
    那水泥小人要拖著他和孔鵲跳崖。
    危急關頭,他一把將孔鵲甩了上去。
    豈料孔鵲死都不放手,半個身子趴在懸崖邊抓著他。
    其他人一個抓著一個,形成一道人梯,死死撐著。
    那懸崖之下竟像是有千鈞的力道在拉著眾人往下。
    泰哥害怕把同伴們拖下去。
    連遺言都交代了,正要鬆手慷慨赴死。
    隻見一道紅衣颯影淩空躍下。
    對著下麵的那個水泥小人飛踢一腳,粘著泰哥不放的手竟就這麽鬆開了。
    眾人得救,被城主帶出怨境。
    然後恢複記憶,得知謝南州和江又年的事情。
    對於城主的作為,眾人身為謝南州和江又年共同的好友。
    無話可說。
    不告訴江又年真相,是履行了謝南州的囑托,可是他會死。
    而且,若是有一天江又年得知一切,不知道有多悔恨。
    可是說了,小江會有性命危險。
    這樣,真的不自私嗎?
    如果小江有個三長兩短,謝南州會恨他們嗎?
    齊烽還是不放心,“城主,我們不去嗎?小江一個人真的可以嗎?”
    “我們幫不了小江,即便進去了,也是徒勞。”
    這件事讓眾人想起了上一次他們進入謝南州的怨境之後,就一直在大街上兜圈子。
    那是不是意味著,謝南州隻允許他們在那個範圍活動。
    “不管怎麽樣,總不能就在這裏坐以待斃,能看著,總比幹等著強。”
    孔鵲這句話算是說到眾人心坎兒裏去了。
    老高老淚縱橫,“是,我們也去,哪怕什麽也做不了。陪著小江也好,他一個人好可憐。”
    “我同意。”
    林紓平時不愛發表意見,這一次,她反而不吝言語。
    被眾人感染,城主眼眶通紅,緊了緊拳頭,“好,我們也去。去接我們的朋友回家。”
    電梯停在了20樓,江又年側首看向身邊的位置。
    似乎那裏還站著那個清雋的青年,在對他笑,好像在說,“傻子,看什麽,還不回家?”
    “謝南州,我來接你回家了。”
    那個消失的20樓,回來了。
    重新踏上這條熟悉的路,腳下的每一步都讓江又年安心 。
    看著門上熟悉的2001,江又年眷戀地伸手輕撫,眼中噙著淚,似是與久別的摯友重逢。
    不待他推開,麵前的門緩緩打開。
    一道刺眼的白光閃過,江又年瞬間便被帶著消失了。
    再次睜眼,江又年看著眼前的場景,心狠狠地揪了起來。
    這條街道,是他第一次進入謝南州怨境時到的那個地方。
    當初繁華熱鬧的街道,此刻,已經被炮火轟炸得不成樣子。
    街道上,殘垣斷壁,遍地伏屍,血流成河。
    哭喊聲、飛機的轟鳴聲不絕於耳......
    血液如同被凝固了一般,令人遍體生寒。
    這才是謝南州真實經曆過的世界。
    凝結的淚珠裹挾著空氣裏的塵土,無聲滑落,倒映出這個殘破的煉獄。
    “快跑!快跑啊!轟炸機來了!”
    “救命啊!啊啊~”
    胸口似是壓著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江又年被逆行的人流撞得踉蹌,終於恢複了神誌,反應過來,艱難地逆著人流向著一個方向跑去。
    待到他跑到那個曾經短住幾日、過完四季的村莊時,再也承受不住壓抑一路的悲痛了。
    喉間滾動著苦澀的味道,就連嘴唇都帶著輕顫。
    那塊曾經高高懸掛的小村牌匾,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塊焦木。
    村子裏的房屋、草垛、牛棚在戰火中化為了灰燼。
    村莊的上空彌漫著一層陰沉的黑霧。
    久久不散。
    江又年越往裏走,眼前的一切越是慘烈。
    之前幫忙春耕的大叔家,已經成了一片廢墟,院子裏的石磨被炸成了碎石塊。
    深秋夜晚燒篝火的院子,被炸了一個大坑。
    過年殺豬的草棚裏,大火還在燃燒。
    直到走到村頭的處院子,沒有硝煙,沒有戰火。
    江又年卻不敢推開那扇門了。
    村子被毀了,但是一路都沒有看到任何村民。
    江又年希望他們是逃走了。
    而不是......
    寒風呼嘯而過,那虛掩的木門被緩緩吹開。
    刺目的紅映入了江又年的眼底。
    睫毛輕顫著,再也承受不住淚的重量,滴滴滾落,砸在那血泊裏濺起一片血點。
    破碎的嗚咽嘶喊從江又年的喉間發出,看著那滿院堆積如山的屍體,他再也抑製不住悲傷了。
    重重地跪了下去,倒映著殘破村莊的血泊浸濕了他的膝蓋、雙手、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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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裏淘氣的小豆子,愛學狗叫的小水生,愛穿新衣的妞妞......愛抽旱煙的大叔,秋收最賣力的嬸子......
    那一張張臉,每一張他都認得。
    明明幾天前,他們還那麽鮮活地跟他說笑。
    他們一起春耕,一起秋收,一起賣西瓜,一起過年......
    怎麽再回來,他們就都不在了?
    “謝南州,這就是你經曆過的一切嗎?”
    江又年無法想象,謝南州被困在這樣的夢魘中這麽多年,是怎麽熬過來的?
    他該有多痛?
    “嗚——嗚——”
    飛機的轟鳴聲響起,江又年循聲去找,隻見天邊幾架轟炸機在盤旋。
    那敵機落下幾點黑影,繼而轟鳴聲傳來,炮火四起。
    眼中滔天的恨意如同一場醞釀已久的風暴,即將來臨。
    江又年懷著無比悲痛的心情起身進去。
    顫抖著手伸向那一具具早已冰涼的屍體,淚水控製不住地滾落。
    他不知道自己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去辨認每一張臉。
    一具一具地將他們抱進祠堂,好好安放。
    每辨認出一張臉,是悲痛,又控製不住的感到鬆了一口氣。
    不是謝南州。
    直到翻開最後一具趴在地麵的屍體時,江又年再也控製不住地跌坐在地。
    失聲痛哭起來。
    不是他,他不在這裏。
    “謝......謝......謝記者......”
    江又年震驚地從膝蓋上把頭抬起來,隻見那地上被他翻開的青年竟然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沒死?
    江又年撲過去把人抱起來,就連聲音都帶著顫抖,“你怎麽樣?”
    那人江又年沒見過,他不是村子裏的人。
    此刻 已是強弩之末,江又年看著他胸口汩汩流血的傷口控製不住抽噎。
    “你......你別說話,我給你...包紮...”
    那人口中再次湧出一口鮮血,嘴唇顫抖不停,連換氣都困難,還在不斷地吐出字音。
    “江...江...隊長...去......去救......救你了......在憲......憲兵隊......”
    隨著最後一個字音落下,那小青年的手毫無生氣地垂了下去。
    江又年怔然看著那張尚且稚嫩,卻已然沒有生氣的臉久久回不過神。
    淚珠滴滴答答地落在小青年的臉上,混著血汙緩緩流淌而下,沒入他的衣領。
    江又年緊緊地抱著小青年,哭得泣不成聲。
    他從小就知道,這是一段艱難的歲月。
    犧牲和鮮血是這段歲月的底色。
    從前隻是看著書裏的文字就心痛不已,此刻,那麽真實地處在這一曆史背景裏。
    他才真正懂了,所記載的不足曆史的千萬分之一。
    在把小青年抱回祠堂的時候,一截布料從他的衣領處冒了出來。
    江又年緩緩抽出,隻見那紅旗之上寫著:【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屍還】
    右下角印著幾個小字:江城遊擊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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