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需要有工作經驗的熟練工。”
    “實習期六個月，結束後根據你的表現來決定是否延長實習期。”
    “我們這兒隻招收研究生以上學曆。”
    出來找工作的這一個月，我不斷的被這樣那樣的理由回絕，兜裏的錢早已所剩無幾，而汪晴也並不順利，但她不順利的理由和我不一樣，她是因為太漂亮，總是受到所在單位老板和員工的各種騷擾，一直在不斷換工作，換的煩了，索性幹脆在家裏休息一段時間。
    又是新的一天。
    一整個上午，人才市場、招聘中心、各行各業的門店我全跑遍了，從小就是孤兒的我，早就適應了這種被人推來攘去的感覺，隻是以前打工都隻需要為自己的生計和學費考慮，現在卻不僅僅是需要還債，還要為汪晴的未來考慮，所以我必須找一份來錢快的工作。
    雖然對這種風雨飄搖的生活早有準備，但我還是終於感覺自己是一個社會人了，並且再也不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學生了。
    中午吃飯也得節省著點兒錢，我就和在街邊接散活的裝修隊蹲在一起，要了兩個肉夾饃，旁若無人的開始啃起來。
    一雙擦得鋥亮的皮鞋在我麵前停了下來，我也懶得管是誰，繼續蹲在原地啃我的肉夾饃。
    “喂，小子。”皮鞋的主人發話了：“我們這兒還差一個漆工，你去不去啊？”
    我抬頭一看，站著說話的人把太陽光擋完了，留給我的全是陰影，我也絲毫看不清這個人的五官，一種莫名的壓迫感油然而生。
    我聳了聳肩：“不好意思啊大哥，我不是漆工，我隻是路過在這兒啃肉夾饃的。”
    “我知道，看你的打扮也不像是搞裝修的，可是我們那兒裝修正好缺人，這兒的熟漆工又不知道死哪兒去了，我看你也不像是和錢過不去的人吧？去不去？一句話。”
    我當然不會和錢過不去啊，不管是短工還是長工，隻要是有錢掙的，都是有用功！我連目的地都沒問就跟著皮鞋大哥走了。
    我跟著皮鞋大哥上了一輛金杯，原諒我真的隻能叫他皮鞋大哥，因為他這一路上再也沒和我說過任何一句話，更別提交代姓名了。
    金杯裏裝了滿滿一車人，可以想見工程量應該不會不會小。
    一個頭戴紅色安全帽的大哥打我上車起就一直盯著我看，他一手摸著下巴，看賊似的上下仔細的打量著我，讓我很不舒服，這種哲學操作，我隻在B站的鬼畜裏見過。
    讓他這樣一直盯著我看，也不是辦法，我隻能先打破僵局：“大哥，您有啥事嗎？還是您看我這身打扮不像是幹裝修的是嗎？”
    大哥不說話。
    “大哥有事兒您說話唄。”
    大哥依舊閉口不言。
    “大哥……”我嚐試提高音量，旁邊的另一位身形消瘦的大哥拍拍我的肩膀，跟我解釋道：“小夥子，別叫了，他是個聾啞人，老盯著你看確實不合適，我替他向你賠個不是。”
    原來是個聾啞人啊，那也難怪了，聾啞人在失去六覺之一的聽覺後，其他五覺會有一定程度的功能性放大，我的穿著與周圍其他人格格不入，也難怪這位聾啞人大哥會一直盯著我看，我趕緊擺擺手說道：“沒事兒，主要我也不是幹裝修的，
    今天是被臨時拉過來，估計這位大哥是好奇我為什麽穿著和周圍人不同，大哥您好，請問該怎麽稱呼您？”
    “你就叫我三哥吧，這一裝修隊的人都這麽叫，我是這個裝修隊的工頭。”想不到看起來瘦瘦小小的三哥竟然是工頭。
    三哥拍了拍我的肩膀，看著我笑了笑繼續說道：“我們隊裏的老田頭風濕病犯了，躺在家裏不能動，平時都是他在負責油漆這一塊兒，今天就要麻煩你啦，不過你也用不著犯難，今天你的工作會很簡單，我會在周圍指點你的。”
    說是指點，其實就是怕我把漆工這事兒給弄砸吧，工頭就是比較圓滑，他笑著看著我，我也隻能迎合著他一起笑：“謝謝三哥，您叫我小吳就行了，等會兒就拜托三哥多多指教啦。”
    三哥笑著點點頭，又把裝修隊裏其他的人介紹給我認識，大家都是有說有笑的，起碼第一麵看起來都算麵善。
    當然，除了那個一直盯著我看的聾啞老大哥，哦對了，三哥說他名叫“秦越涯”，大家都叫他老秦頭。
    曆經長途跋涉，一車人終於來到了施工現場，一路的顛簸搞得所有人都七葷八素的，有幾個下車直接吐了。
    到這兒了才知道，原來需要我們施工的是澧州最大的酒店——蘭苑大酒店，前段時間在新聞上看到，這兒的KTV因為有人故意縱火，整個KTV全燒光了，但具體是誰放的火，新聞裏沒有提及。看來今天應該是要去蘭苑大酒店的KTV那邊施工了。
    三哥擺擺手，招呼我過去，指著麵前一間已經打好水泥的包廂對我說：“你今天的工作就是把這麵牆刷白，我等會兒過來看，要是合格的話，我再給你安排其他的工作，老秦頭會在一旁指導你該怎麽幹。”
    看來三哥根本沒指望我刷好這幾麵牆，安排唯一的一個啞巴指導我工作，這不是開玩笑嗎？他說的我聽不到，我說的他也聽不到，這不是成心不想給我工錢嗎？不過沒辦法，誰叫我是臨時工呢，也隻能硬著頭皮答應了：“行吧，都聽三哥的。”
    三哥見我不太樂意，看出了我心中的心思，笑著安慰著我說：“小吳你放心，老秦頭雖然嘴上不靈光，但是眼睛卻亮的很，他會一步步跟你比劃好，教你該怎麽做。”
    “但願如此吧。”我也隻好陪著三哥笑。
    三哥走了後，房間裏就隻剩我和老秦頭兩個人了，他又聽不見，我隻好過去和他打招呼，在他麵前微笑著擺了擺手，可老秦頭依然死盯著我。
    我有點生氣，我拿起羊毛刷在他麵前使勁兒的晃悠了兩下，終於，他從我手中接過羊毛刷，沾了沾界麵劑，開始給我做示範。
    房子裏顯得格外安靜，隻聽見羊毛刷在牆上做工的“唰唰”聲，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
    突然，牆角的沙發上傳來了一陣細微的動靜，我和老秦頭同時把目光投向沙發，房間裏的吊燈因為之前的大火已經不起作用了，所以根本看不清沙發那兒是什麽東西發出的聲音。
    我向老秦頭用眼神交流，用手指向沙發，意思是我去看看是怎麽回事。
    我慢慢走過去，仔細一看，是個睡著了的人，這兒怎麽會躺著一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