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道站起身來一擺手，竟從袖子裏拿出一把小刀。那小刀就這樣靜靜地懸浮在棄道麵前。沒有耀目的光芒，沒有出奇的紋飾。隻是一把普通的略顯古舊的小刀。

    但是那小刀就像是有生命的生物一般詭異，散發著令人恐懼的氣息。麵對這把刀，就像麵對一頭嗜血的洪荒巨獸，令人感到極度危險和恐懼。楚恒隻看了一眼，心中就湧起一陣難以壓製的寒意。“凶器”這是楚恒看到這把刀之後，腦中閃過的第一個想法。

    這絕對是一把帶有魔性的刀。它帶給人類的是一種直入人心的，最原始的嗜血和殺戮的壓迫感。這一把短短的小刀絕對比楚恒所見過的絕世名劍更凶殘，更暴戾。

    在不遠處的列禦寇也在看著，棄道那把充滿殺虐暴烈氣息的小刀。就連列禦寇的臉也微微變色，這少年往日那明亮的眼眸中流露出極其複雜的情感。最終他還是長歎一聲，轉過了頭去，似乎不想，或是不忍再看一眼。他已經認為楚恒這一次凶多吉少了。

    棄道看著眉間尺緩緩道：“這是我三把刀的其中最弱的一把，此刀名為‘凶’，刀如其名，不見血不回，而你隻要被傷到哪怕一刀，那麽刀魂將會牢牢把握你的下一步動作，不管你如何躲避都是徒勞，一刀接一刀直至你命終。你準備好了？”

    眉間尺深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下心神，全身精力神韻凝聚，緩緩舉起了新近才得到的魂器短劍“星淚”。沉著地道：“果然刀如其名，好凶的一把刀。我準備好了，請前輩出手。”

    棄道點點頭，依然是緩緩地伸出手一指，那把名為“凶”的小刀頓時發生了變化。刀身變為晶瑩的紫色，刀刃卻變為青白，就連刀背都伸出一排鋸齒，猶如凶獸的利齒。

    棄道輕描淡寫的一指，似乎激發了這把刀身上潛伏的全部凶性。刀身竟然隱隱浮現出一頭巨獸的虛幻影像，似乎凶狂暴烈的巨獸已經被放出了牢籠，發出了低聲咆哮，飽含著對新鮮血液的渴望，隨時會擇人而噬。

    “去！”棄道一聲冷斥。“凶”挾帶著一股無比凶烈之氣撲向眉間尺。紫色的刀身如凶獸的眼眸，青白的刀鋒卻如渴血的獸牙，這是凶暴而狂烈的一刀。

    眉間尺雖然年少，但他的劍已在名師百裏遙的指點下逐漸步入了劍道上層的境界，出劍之快在當世少逢敵手。而在無意間領會了道德真經之後，他的身體個部分得到極大強化，包括速度和力量。但是，這是他和一個魔修之間的爭鬥。世俗間的規則對於魔修而言幾可無視。麵對“凶”刀的攻擊，眉間尺根本沒有拔劍的機會。

    眉間尺默然運轉那神秘的步法，竭盡所能也隻是堪堪避過凶刀。尚未反擊，凶刀又至，隻得繼續閃避。眉間尺身形飄忽，步履間似有道的意境，進退揮灑，看似不快，總能避開凶刀的追擊。不管眉間尺如何詭異地閃避，那把散發著凶獸氣焰的刀也是如影隨形，刀鋒爆出寸許的雪亮刀芒。

    “嗤！”地一刀，雪亮的刀芒透出冷冽的刀鋒劃過眉間尺的肋下，眉間尺的肋下被劃出一道淡淡的刀痕。還好，隻是被凶刀的刀芒餘輝掃過，並沒有傷及他分毫。眉間尺腳下未有絲毫停頓，繼續踏著神秘的步法閃避。他心中明白，剛剛隻要稍一停頓。那把凶刀就可以直接破開他的胸腹。

    眉間尺的步法越來越熟練，越行越快，那凶刀也越追越急。又是一刀，這一次眉間尺的左臂被刀鋒劃過，頓時鮮血淋漓而出。劇烈疼痛使眉間尺的臉色有些蒼白，他依然未停下腳步。依然疾速地四處遊走。而那把名為凶的刀，在刀鋒沾上眉間尺的鮮血之後，顏色更為鮮豔欲滴，紫得發黑。眉間尺甚至能感覺到凶刀中蘊含的刀魂，在飲血之後發出一絲舒服的顫音。

    從身中的第一刀開始，眉間尺一共依照神秘步法邁出了九步。九步之後他身上卻多了九條傷口。跨出的每一步都沒能避開一刀。正印證了棄道的那句話，刀魂附體，刀刀見血。

    第二刀，第棄道隻要一刀沾血，便如刀魂附體。每一道雪亮的弧線劃過，空中就會拋灑出一串閃著晶瑩光澤的血珠，眉間尺身上就會多一條傷痕。凶刀中的刀魂嚐到到了眉間尺的血，似乎能夠從血液中讀懂他的思想，從而準確把握眉間尺下一步將邁向何方。魔刀染血，刀魂附體，不奪走刀下的鮮活生命，“凶”刀是不會停的。

    眉間尺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凶刀所發出的陣陣靈力波動，卻根本無法感知刀的規律性。雖然依照神秘步法的閃避，眉間尺所受的傷並不致命。但是他身上的傷口在不斷滲出血液，他知道自己的體力會隨著血液的流失逐漸衰弱，況且體內的靈力也在不斷消耗。

    再堅持下去，他必敗。敗的結果就是被那把凶狠的小刀一刀接一刀地斬成肉醬。他已沒有太多時間了。

    生死關頭，眉間尺做出了選擇。一個直至很多年以後他都認為正確的選擇。

    他沒有再避，在感知那把窮凶極惡的刀向他襲來的時候。他向不遠處棄道邁出了一步，那神秘步法跨出的一步。隻是瞬間的身影一模糊，他已到了棄道跟前。“星淚”長吟，他的劍終於出鞘了。在凶刀刺穿他後背的同時，他以畢生的魂力修為全力刺出了他的一劍，星淚劍吐出的尺餘劍芒如銀蛇般噬向棄道的咽喉。

    準確，簡單，迅捷，毫無花巧，一劍就是一劍。這一劍他摻入了當日從萬人敵劍術之中領悟到的那一絲劍意，這幾乎已是世間劍術的極致，配合天級中期的強悍體格所能發揮出的最強一劍。

    “叮”一聲輕響，劍斷了。

    眉間尺耗盡了體內所有力量，頹然倒下，手中捏著半截短劍，後背上赫然插著那把小刀。棄道站在原地，黑色的拖地長袍沒有被風激起一點衣角。而他纖細白皙如女子的指間，卻夾著半截星淚劍。

    拋開斷劍，棄道一揮手，那把追魂嗜血的至凶小刀再次懸浮在他身側。依然恢複成了那古舊簡樸的樣子。順著刀尖往下滴落的血珠，打在黑色岩石地麵上，發出的“滴答”的響聲。岩洞之中顯得詭異而安靜。

    嬴越人一躍而起，將眉間尺扶起，順勢探察了一下眉間尺的傷勢。見眉間尺氣力耗盡，神誌卻十分清醒。長籲了一口氣。立刻拿出幾顆藥丸給眉間尺服下。

    棄道的臉色也非常不好看，他雖然用手指斷掉了眉間尺的劍，但是也被他這一劍逼得離開了原位。他隻是稍微離身後的熔岩遠一些，臉上就立刻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寒霜。這是真正的寒霜，他的臉和手都結成了一層薄薄的霜，就連呼吸之間也飄出了淡淡的白汽。

    棄道立刻退回了原位，背靠著那片沸騰的熔岩湖，他的臉色才漸漸好轉。他的身體像是有傷，而且是某種非常厲害的寒性傷害。所以他才隱居在這充滿地火熔岩的地穴，他是在借助著地火之力控製傷勢！

    棄道臉色稍緩之後，立刻一抬手，“凶刀”疾閃而過，從熔岩湖之中削下了一朵地火之蓮。他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就把那朵地火之蓮放在嘴裏大嚼大咽。服下了這藥性奇烈的地火之蓮後，棄道才緩緩地出了一口氣，臉上的寒霜在漸漸消退。

    嬴越人是醫家高手，他的丹藥十分有效。眉間尺服下後，自覺傷勢並不過重，隻是體力精神消耗過大而已。最後攻出的那一劍匯聚了他全身所有的精神和氣力。看著手中的斷劍，眉間尺不禁一陣苦笑，自己還是太弱了啊。他匯聚全身之力刺出的一劍，棄道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僅僅動了兩根纖細的手指。

    陡然之間他的臉色一變，魂器連心，這柄星淚是自己的魂器，在使用的時候也確實能夠感到和自己的心意相通。但是現在作為魂器的星淚短劍被毀，按照道理他應該受到極強的魂力反噬才對。修者的魂器被毀，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後果，即便不在當時就受到重傷，也至少會大病一場。就像是那個名家的姬無予，他的魂器尺龍被眉間尺毀去之後，幾乎要了他的半條命。

    但是為什麽眉間尺卻根本感覺不到絲毫的異常。眉間尺吃驚地看著手中的半截斷劍，他這時才感覺到這柄短劍依然和自己的魂力緊緊相連。難道魂器毀壞成這樣，依然還是一個整體？

    眉間尺彎下腰撿起了地上的那半截短劍，他的手指幾乎立刻就和斷掉的半截短劍發生了聯係。

    他的指尖頓時黑芒閃耀，一道道詭異的魂力遊走於兩截斷劍之間，頃刻之間，爆發出了極為強大的魂力波動。眉間尺本就在力竭之中，哪裏受得起這樣的衝擊，頓時連續後退了好幾步，才勉強站穩。

    他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短劍，突然驚得合不攏嘴了。本來已經斷裂的星淚短劍已經再度合為一體，竟然像是根本看不出斷裂的痕跡。劍身依然光亮得如同一汪清水。

    “怎麽會這樣？”眉間尺失聲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