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溯到大比前的那天晚上。
    歲妤從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床榻上坐起身，指腹香雲紗柔滑的觸感真實且令人眷戀。
    她長長舒出一口氣，捉住某條爬上她床榻的黑蛟，捏著他七寸往上提。
    黑蛟尾巴尖尖甩了甩，漆黑的眼珠子還透著點疑惑。
    他的香香小道侶怎麽了？怎麽瞧著有些憂心忡忡的樣子？
    這麽想著，他也問出口：“歲歲怎麽了？”
    歲妤定定看他許久，忽然開口，“我們雙修吧。”
    “咳咳咳咳咳......”從房門外傳來的一連串驚咳聲將雲岷的反應打斷。
    代巳止本意隻是想來關照下大比前頭一回見識這些的小徒兒，若是太過焦慮便給予適當鼓勵的。
    誰承想還未進房門，便聽到這樣一句驚天動地的胡話。
    “不可！”
    他大步踏進房內，神色危險地瞪了眼膽敢勾引小徒弟的黑蛟。
    “雙修乃是提升鞏固修為的下乘之法，你、縱使是大比，也不值當如此。”
    “莫要失了分寸。”
    罕見帶點強硬的語氣，代巳止將旁邊因為這句話炸毛的九尾白狐也扔到一邊，在歲妤床榻邊站定。
    伸手想要將不知廉恥的黑蛟扯下來，又顧忌著是纏在歲妤手腕的，有些猶疑。
    這一猶疑的功夫，便給了雲岷反應過來的時間。
    “嗬！”他尾巴一甩，蛟首高高揚起，“什麽叫下乘之法？結了魂契的道侶雙修，這叫天經地義。”
    “哪怕天道都阻止不了歲歲修為的合理晉級，掌門還是不要在這兒阻攔了。”
    雲岷臉很紅心狂跳地穩住陣腳，將自己的香香娘子纏得更緊些。
    他之前怎麽沒想到可以這樣！
    要不然先將他龍身放出來，這樣才好叫歲歲感受更舒服些。
    龍族的精血，必定大補。
    若是、若是不大好消化吸收......雲岷頭腦喜得發暈，他還可用力些幫歲歲抵進去。
    還是條純情小龍的雲岷嘴角抿著，漆黑的腦袋上都快被燙熟冒蒸汽了。
    代巳止罕見失了分寸，有些混不吝的模樣都維持不住，“什麽道侶？”
    雲岷尾巴尖翹起，順著歲妤的手腕遊移至她頸間，腦袋輕輕磕在她眉心處，一道璀璨的紅光便顯出來。
    耀眼奪目、映襯得那張本就姣好的臉更似神妃仙子，漂亮到令人心顫。
    “道侶就是道侶嘍，還分什麽道侶嗎？”雲岷嘴角壓不住地上揚，親昵地蹭蹭她頸間嫩肉。
    歲妤沒想到自己一句話會激起如此場麵。
    按下尾巴快翹到天上去的雲岷，她朝代巳止笑笑，“師傅先出去吧。”
    “我有正事要辦。”
    看出歲妤話中堅定的態度，代巳止下意識想要開口詢問，臨了卻還是閉嘴。
    他緩緩後退幾步，腳步近乎倉皇地推開門逃走。
    歲妤看向炸毛的白斛。
    白斛呲牙咧嘴的表情一僵，渾身毛發倏而便散落下去，沮喪得不得了。
    愁眉苦臉“嗷嗚”一聲，他也四腳亂蹦跑了出去。
    雲岷喜到極致的腦子終於察覺出些許不對勁，隻是還未等問出口，歲妤便按在他鱗片還沒覆蓋的那處軟肉。
    “唔......”幾乎是瞬間，雲岷便化出人形。
    被握住的那地兒還沒好好感受手心的柔嫩，便被抵住額頭，扯進雙修的魂境之內。
    哦......原來是神||交啊......
    他還以為......
    隻是這神||交，也足夠讓他意亂情迷了。
    ......
    半刻鍾後，歲妤鬆開迷迷瞪瞪的雲岷，小口輕喘，額間被汗濕的發沾上幾縷，半掩住魂契印痕。
    她從雲岷那兒拿了天道神格。
    現在，她便是此方天道。
    什麽都沒多講，丟下一句“好好待著”後，她便穿好衣裳直奔禁地而去。
    反正成功了自會回來，失敗了......
    他們也早晚會來陪她。
    既如此，不如幹脆利落些，殺個幹淨為上。
    溯羲劍跟在她身後威風凜凜飛著，好不神氣。
    它感受到歲歲寶貝澎湃的戰意啦~
    戰鬥吧！它來了！！！
    天道空間內剛聚在一起、準備用熱武器轟炸底下這個修仙小位麵的幾個牛鬼蛇神，正哈哈大笑呢，站在最外邊的那位便被一劍斬斷了腦袋。
    看著青麵鬼腦袋軲轆軲轆滾了好幾圈停在他們腳下，其他幾個天道都愣住了。
    這人誰啊？
    不是，他們還沒轟炸呢！
    歲妤嘴角微勾，一劍一個，毫不手軟。
    一路從最底下殺上去，走到最熟悉的三十三重天時，歲妤靜靜聽著白胡子老頭試圖給她洗腦。
    “你傷不了我。”
    “你很合我心意，不如為我做事，我保你成為所有天道的主宰。”
    “......”
    歲妤聽得耳朵起繭子，沒握劍的那隻手垂著，發癢得摩挲兩下指腹。
    半晌未曾聽到回應，老者張了張嘴，“你不動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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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妤悄無聲息越靠越近，麵上神情無辜得很，“動心，淩駕萬人之上的快感怎會不動心。”
    白胡子老者捋了捋胡須，對這個自己欣賞的小輩還是很和善的，“不錯......”
    “所以你怎麽讓我成為天道主宰？就現在吧！我不想等了。”
    “呃......”似乎沒想到歲妤目的性這麽強，但一切都是按照他的想法在走，白胡子也沒任何理由不滿足她。
    一揮手，那些歲妤殺漏掉、走惡道一途的天道便都被捆上了三十三重天，隨意扔倒在歲妤跟前。
    尤其是和青麵鬼那幾個長相相似的天道。
    “這幾個都是批量生產出來的，要殺可以好好過過手癮。”
    聲音平和，就像是隻在說今日可多進些飯食一般平和。
    歲妤心間的火氣愈演愈烈，這是她第一次見識到如此純粹的惡。
    任何生靈、事物在他眼中隻是可供交易的籌碼，舍棄、毀滅，隻要對他有益，這些都無關緊要。
    所謂善道、惡道，這些又是誰定義的？
    ——誰執掌規則，就由誰來定義。
    歲妤握著溯羲劍劍柄的力道愈發加重，她便要做這個執掌規則的人。
    “我殺累了，煩請......您幫忙處理一下吧。”
    長發散落遮住歲妤的神情，不過白胡子自動想象出她笑靨如花的模樣，心情很是不錯地將這些東西處理了。
    至於那些還沒沾染惡念的小天道們，他手上的酒壺掂了掂，“這些......你殺嗎？”
    歲妤抬眸看他，零落碎發遮住她瞳仁內的情緒。
    半晌，在小聲壓抑著的抽噎聲中，歲妤含笑，“您不是說了嘛，我不喜殺戮。”
    白胡子恍然大悟般喝了兩口酒，“那現在我給你傳印。”
    “有了這個印記，你就是名正言順的天道主宰了。”
    歲妤手中溯羲劍嗡鳴兩聲，被她塞回劍鞘送進成為天道後靈海自帶的空間內。
    “求之不得。”
    ...
    不知是故意要給她個下馬威，還是授印本就這麽疼，看著歲妤咬緊牙關一聲不吭的模樣，白胡子酒意濃重地打了個嗝。
    “好魄力，這樣才是真正能堪大任的好苗子！”
    “以後，這三十三重天，萬千小世界，都由你主宰命運了。”
    歲妤咽下喉中那口血腥氣，眉眼含笑，“多謝您的信任。”
    白胡子擺了擺手，並不在意歲妤夾槍帶棒的陰陽語氣。
    此時已至授印的關鍵時刻，他沒將歲妤真正放在心上，蓋因他的真身從不會顯露於人前。
    之所以這次會這麽容忍區區小輩的挑釁，也是因為——惡念。
    不知為何，被封印的惡念竟然詭異地陷入沉睡。
    這讓從惡念身上汲取力量的他，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反正那些被殺死的“天道”，不過就是批量產出的玩意兒，沒了就沒了。
    剛好，送上來柄更趁手的兵器。
    隻要他暫時先將其穩住了，後麵如法炮製控製心神，又是統治穩定的幾萬年無憂歲月。
    這世間終究還是他的世間。
    白胡子酒意上湧，越看眼前的工具越順眼，哪怕他知曉這個工具心裏仍有不服氣，也不在乎。
    現在跳得再高，後麵還是要俯首稱臣。
    嘴角還沒上揚到頂，他傳輸力量過去的那點羈絆便忽然被扯緊了些。
    隻是稍稍有些醉意上頭的他未曾察覺。
    欣賞完工具痛苦硬挺的神情，授印也到了尾聲，他想要收手，卻在下一刻——
    “你找死！”
    .
    如蛆附骨的疼痛從額心傳遞至全身。
    連最後一滴骨髓都要榨幹的疼，歲妤死死咬著牙，不願在旁人眼前痛呼出聲。
    麵上的隱忍神情做得更足，好似頑強不屈、卻隻能被欲望折服的淒慘模樣完整表露出來。
    裝得越淒慘，她順著額心那道力量來源緩緩鑽過去的惡念便越順暢。
    在重新回到這個時間節點、惡念陷入沉睡的時候，她還知曉了一個秘密。
    ——被封印的惡念，竟然也在被眼前這位高高在上的領袖不斷掠取。
    也就是說，她身體裏，有力量和他同屬本源。
    上回捅他能捅死是就了醒著的惡念的福，現如今惡念陷入沉睡，若真硬碰硬，她贏的幾率不大。
    而她，偏偏就是一定要贏。
    順理成章將所有惡念力量的分布位置摸清後，歲妤在他想收手的前一刻，燃燒靈力，徹底引爆不同維度的惡念力量。
    聽到那句明顯慌了的“你找死”時，歲妤嘴角的笑更顯真摯，“是你要死了！”
    連綿不斷的爆炸聲從另一個維度傳來，實在是歲妤近段時間聽到過的最美妙的聲音。
    溯羲劍倏而出鞘，繞著全場劃下一道劍氣，將瑟瑟縮縮想要上前幫他們領導的天道擋在外麵。
    千萬年來汲取了不知道多少來自惡念的力量，他受到的創傷遠要比歲妤更重。
    甚至，在他現在想要繼續從惡念身上得到補給時，都沒有任何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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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胡子現下酒意大醒，是徹底心慌意亂了，“你要做什麽？我不是已經承諾你成為天道主宰了嗎？”
    “你難道還不知足？”
    歲妤忍著痛，幾乎透到能看清皮下血管中流淌血液的指尖力道加重，繼續攥緊自額心延伸至另一維度的光芒。
    “我不知足。”
    就是不知足。
    憑什麽知足？
    能坐在最高位上，何必再同你在這兒虛與委蛇。
    她就是要做那個製定規則的人！
    惡念力量不斷被引爆，歲妤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好肉了。
    但她能感受到，對麵那個連神魂都已經是千瘡百孔。
    “溯羲！”
    溯羲劍劍尖猛地調轉方向，直直朝著歲妤麵對的方向紮過去。
    “啊——”一聲淒厲哀嚎隱沒，天地間再沒有白胡子的蹤影。
    他連質問溯羲劍為何能傷到他的話都沒有機會再問出口。
    歲妤脫力，倒下的半路被溯羲打橫阻住下跌的趨勢，靠在它劍身上緩了許久。
    她看向自己這位老夥計，“謝了。”
    吸收了雲岷半個神格的溯羲劍晃了晃劍尖，高興得不行。
    它就快要有自己的身體啦！
    嘿嘿~開心~~
    它尚且開心到一半，突然從它捅出來的那個大坑裏開始泛出黑霧來，讓溯羲劍“噌”地一下便直回去了。
    歲妤轉頭，便被黑霧直直蒙上來，一個勁地往她嘴裏灌。
    溯羲劍眼見著自己老大一個歲歲不見人影，在原地戳兩下，快急瘋了！
    我歲歲呢？
    哪兒去了？
    歲妤站在一片漆黑的空間，環顧四周時便被身後驀然摟上來的一隻大手禁錮住，緊抱著往他懷裏送。
    “你很好！我給你力量，讓你能夠回溯時間，你直接給我本體都幹沒了？”
    察覺到懷裏的小修士甚至沒有半點羞愧之意時，惡念身上黑霧翻騰，竟不知該做何姿態了。
    到底誰是惡念？
    他都遵守承諾了，號稱正道的小修士卻掀翻了規則，這算個什麽事？
    眼下她所求皆已得到，偏偏付出一切的惡念本身連最後一點小黑霧都快沒了。
    真的是......好氣哦！
    歲妤眨巴兩下眼睛，抿嘴，“你也沒說不能炸了你。”
    這隻是權宜之計，至於快將你也炸死，純屬意外。
    “嗬......”惡念被氣笑，“你看我像傻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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