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詐小人！
    沒有品行的偽君子！
    陸琛在周彥想要抱歲妤時搶先站在她身旁，頓了頓，半蹲在她身前，“我背你。”
    不等歲妤拒絕，再次硬聲強調，“上來。”
    歲妤撅嘴，小聲嘟囔著。
    似乎在他身上看見霍澗華偶爾凶她的影子，被壓製的感覺如影隨形，她暗自罵罵咧咧趴到陸琛背上。
    甚至為了壓扁他，歲妤還是用了大力跳上去的。
    結果——
    “嗚......”她跳上去，疼的還是自己。
    周彥都隻來得及伸手，壓根沒抱住她，隻能眼睜睜看著她轉瞬就疼得眼泛淚花。
    歲妤想捂被撞疼的地方，又不好意思，憋痛憋得眼淚花都冒出來，下唇被咬得紅灩灩一片。
    被嚇了一跳的周彥正想上手抱起歲妤查看情況，陸琛大手穩穩托住背上人的小腿就站起身，恰好躲過周彥的手。
    動作間毫無滯澀。
    走路的腳步卻急了幾分，周彥跟在後頭，還能瞧出飄忽的感覺。
    他想到什麽，眼神晦暗，默不作聲也抬腳走在後麵。
    陸琛步子邁得又大又急，歲妤又疼，才撞到的軟肉一下一下蹭到男人背上，讓她更不舒服。
    怒向膽邊生，她下意識扯著男人頭頂稍長一些的頭發，用力，“我疼，你慢點兒。”
    陸琛的步子驀地停下，深吸一口氣又被後背挨著的、柔軟到極致的觸感喊停，連呼吸都本能克製地放輕。
    “別撒嬌，我不是你哥！”短短一句話被他說得火氣十足。
    歲妤手上還扯著他頭發，仔細看還能看出來已經有兩三根脫離頭皮纏在她的指尖。
    就這樣，陸琛說她在撒嬌？
    他是不是有病？
    他家裏人這樣跟他撒嬌的？
    歲妤覺著自己的辯駁，對上腦子有問題的陸琛都顯得尤為蒼白。
    “你......”她手上再用力，如願聽到男人喉間一聲悶哼後，心情詭異地變好了許多，“你當然不是我哥，我讓你慢點兒走，硬得我不舒服知不知道？”
    “要不然就換周彥背我。”
    哪怕睡意醒了，歲妤也沒什麽要自己下來走的自覺。
    “不行！”陸琛反駁。
    “好。”周彥柔聲應答。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再惹來互相敵視的兩道目光交匯。
    歲妤不管他們，陸琛不願意換就算了，她要趴著再補會兒覺。
    原本周彥是很正常的。
    可自從遇上陸琛，看起來像是讀過挺多書的兩個大男人跟二傻子似的，說出來的話一句比一句讓歲妤無語。
    反正不要讓她受苦就好了。
    其他的......傻就傻點兒吧。
    傻子還聽話呢。
    ......
    動作輕柔地安置好歲妤，陸琛走出知青點時，背上已經出了一身的汗。
    走動間隱隱有熱氣蒸騰。
    前麵他盯著先走出來的周彥轉身，看他一眼就往豬場走。
    陸琛的眼神幽深，緊盯著周彥背影，沉凝半晌，終究還是跟了上去。
    今天清早這一遭，他竟然詭異地理解了周彥為什麽如此樂此不疲地想要處處照料歲妤。
    就算累得半死，麻煩得要命，還是一副忠厚老實、任打任挨的樣子。
    一方麵是周彥確實別有用心。
    或許是想靠歲妤達到什麽目的，畢竟品行卑劣的人做出的事情利己害人也說得通。
    另一方麵......歲妤實在是太會撒嬌了。
    蜜糖罐子裏長大的人，隨便扯兩句出來就能甜得人找不著北。
    連他都抵不住，更何況從來沒見過這副光景的周彥。
    人心複雜，陸琛從來都不敢輕看。
    就算再加上今早歲妤朝他撒嬌的麵上，他也不會讓這些汙糟事賴到她身上去。
    隻要挨到霍澗華來就好了。
    隻要等到霍澗華來接她，他的生活就能回歸正軌。
    ——陸琛發覺自己這話說早了。
    他咬牙看著愣是要周彥給她洗腳的歲妤。
    “不是有熱水了？自己洗。”
    這兩天歲妤有些不大舒服，總是蔫蔫的，到縣裏護士站找醫生看過後說是濕氣太重，這邊氣候又太幹。
    兩相對抵之下，本來體質就不算很好的歲妤，一下子變得內外皆虛起來。
    除了抓的那幾副中藥，剩下的隻能慢慢調。
    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泡腳。
    隻是......陸琛心裏的無奈一汩汩冒出來，她怎麽就不能自己泡呢？
    隻是自己碰下腳有那麽難嗎？
    霍澗華那廝是真不教她男女有別嗎？
    歲妤瞪他，氣鼓鼓的，“不要，以前也是周彥給我洗的，在家也是霍澗華給我洗的。”
    她不要自己洗，腳多髒啊，她才不想自己去碰。
    陸琛深吸一口氣，幾乎在這短短兩天生完了自己這二十多年來從來沒生過的悶氣。
    “那我給你洗！”他咬著牙從牙縫裏蹦出來這幾個字。
    絕對不能再讓周彥碰她了，好不容易這兩天看得緊了點兒讓他們分開，要是這麽一洗，指不定又出什麽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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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幹脆他來洗，還能順便給她按按穴位。
    家裏奶奶身體不太好，他也親自照顧過，特地學了腳上的穴位，正好可以給歲妤摁摁。
    總好過讓周彥那別有用心的奸詐小人上手。
    周彥反應很大，直接開口拒絕，“不行，歲歲，我洗得舒服一點。”
    陸琛冷笑，“你怎麽知道我就洗得不舒服？”
    歲妤隻是不想自己洗腳，至於誰洗肯定是誰願意都成。
    但是......她眼珠子轉了兩圈，滿是狡黠。
    如果是眼高於頂、每次都喜歡命令她做很多事情的陸琛給自己洗，這感覺......是不是會很爽？
    在周彥還要繼續拒絕的話裏，歲妤抿嘴，用腳撥水發出點響聲，“那就陸琛你洗吧，輕點兒哦，我怕疼的。”
    “周彥你辛苦了，快休息吧~”
    瞧瞧，她還是很會關心人的。
    就是......她還是有點害怕陸琛故意報複。
    萬一給她按了哪兒讓她變瘸子了怎麽辦，尤其他那副苦大仇深的樣，讓歲妤有點打退堂鼓。
    要不算了？
    “還是周唔......啊......”她腳心被男人大拇指指骨抵著用力按下去，沒忍住驚叫一聲，想要往回縮都被緊緊握住腳踝。
    “疼，你放開我！周彥！”歲妤另一隻腳踢他，想讓周彥救她。
    陸琛被濺了一身水也不嫌髒，大手牢牢握住女孩腳踝，“你濕氣太重了，摁開這個穴位了就會舒服很多。”
    周彥想要打開他的手頓住。
    “你自己耳朵後麵已經長了好幾個小紅痘不知道？一直撓一直撓，到時候破相了就知道了。”
    這下連歲妤掙紮的動作都停住了。
    她不要破相。
    “中藥你嫌苦不肯好好喝，泡腳總該要堅持，還是......你想變成個癩子？”
    “不要！”歲妤被嚇得臉色蒼白，捂著自己的漂亮臉蛋哭唧唧，就算再痛也不敢動了。
    好不容易等到按完了，她這才想起陸琛騙她的可能來，“你是不是故意給我按得那麽重啊？”
    陸琛手背隨便擦了擦自己剛才被濺到臉上的水，有點無奈她滯後的警惕性，“對，我就是故意按重的，要你疼長點記性。”
    他這麽一說，原本還擔心這一點的歲妤頓時就覺得他沒有了。
    被語氣不好地懟了兩句反而更能確認陸琛心裏有火。
    有火就說明他認真按了被誤會了。
    歲妤笑嘻嘻，“我不說了還不好嘛~謝謝你陸琛，你快去洗臉吧，我要睡覺啦！”
    她抱著小香豬在床上滾兩圈，將吃幹抹淨後翻臉不認人的作態學了個十成十。
    陸琛有些哭笑不得，霍澗華到底是怎麽寵出個這麽沒臉沒皮的妹妹來？
    他似乎......也有點想要一個來著。
    夜晚，寂靜的黑暗無聲籠罩整個村子。
    坐落於村子最南邊靠山的周彥家，屋內時不時就傳出幾聲翻動時響起的“嘎吱”聲。
    躺在床外側的陸琛呼吸急促，越想睡越睡不著，精神高度活躍。
    腦子裏一再冒出水中浸透的那雙腳。
    水珠從小腿上滾下，滴入水中的速度都放得很緩，雪白腳背上幾條青釉色的血管橫著，像是支撐玉白蓮花的那幾團綠蓮葉。
    分明清新淡雅，落在人眼中，卻能輕易挑起最隱秘的火氣。
    甚至......他一度覺得被濺到他臉上的洗腳水，都是香的、甜的。
    陸琛本能般舔了舔自己的下唇，在猛然間意識到這行為有多荒唐時，翻身的動作僵住。
    原來他才是那個最變態的變態！
    他背上忽然挨了一拳。
    “你不睡我還想睡，領導能不能讓我們這些小村民睡個好覺呢？”
    陸琛聽出來他話裏的陰陽怪氣，此刻竟然有點感激他打斷自己的綺思。
    “你的床太老舊了，該換了！”
    周彥背過身，隻想著趕緊補覺。
    再有兩個小時就要起床給歲歲做早飯了，他不能起晚了。
    今天歲歲想吃雞絲麵，要不再給煎兩個蛋吧？
    或者水煮蛋，不煮得很熟，有一點點流心，歲歲很喜歡吃。
    他手心裏攥著歲妤留給他看時間的手表。
    哪怕是女式的，落在他身上有點不倫不類，周彥都開心得不得了。
    已經想好隻是作為一小段時間陪在歲妤身邊、好好照顧她的某個“哥哥”，他都覺得心裏甜滋滋冒糖水。
    一開始歲妤見到他，唯一叫過的那聲“哥哥”，有點怯，有點試探。
    他知道歲妤怕他的長相，覺得他長得凶，但從那時候到現在，在他麵前逐漸變得無所顧忌的歲歲他更喜歡。
    至於那句軟軟糯糯的“哥哥”，叫一次就夠了。
    他要好好照顧好歲歲。
    陸琛躺在床上，終於迷迷糊糊睡過去時，猛地被一聲笑得滿足的“嘿嘿”聲驚醒。
    他好像踩在雲端突然掉下去，心跳都停滯兩三秒不動。
    忍無可忍，他也抬腳，假裝夢遊狠狠踹了周彥一腳，直把人踹得往牆上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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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歲妤半睡半醒起床，已經習慣了伺候，更習慣性地伸手要陸琛背。
    誰料這次一伸手被隻大手半路擋住。
    “我背你去。”是周彥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嘶啞。
    歲妤迷蒙間睜開眼，倒吸一口冷氣，有點被他下巴上那塊淤青嚇到。
    其實淤青沒有那麽明顯。
    隻是歲妤坐在床上，他又直身站著，角度的原因恰好就能讓歲妤看清楚整塊淤青的嚴重程度。
    陸琛眸色深了幾許，不動聲色伸手，作勢要扶歲妤起身。
    隻是在歲妤剛碰到他手那瞬間——“嘶~”
    兩個人都看向他。
    周彥皺著眉頭，嫌棄地上下打量，對他產生這點上不了台麵的聲音已經有預料了，沒想到還是預料少了。
    歲妤......歲妤有點好奇地睜圓了眸子，睡意已經全被趕跑，她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試探地又戳了一下。
    連剛才想要關心周彥的話都忘記說。
    “嘶~~痛。”陸琛臉上沒什麽表情，可耳根子那兒往下，連帶脖子一整片都紅了。
    他又不像周彥那樣天天下地風吹日曬的，膚色偏白，這點紅色更顯眼。
    歲妤抿住嘴，好讓自己盡量笑得不那麽大聲。
    “哈哈......陸琛你好奇怪哦，怎麽還學陳沐葶說謊話啊？你哪兒疼？”
    陳沐葶自從摸清歲妤脾氣之後，為了少幹活，寧肯多花點心思和吃的賄賂她，好曲線救己讓周彥多幫忙幹點累活。
    就像現在陸琛睜眼說瞎話一樣，她也會騙人說自己哪哪兒都痛。
    歲妤就會故意逗她。
    譬如此時她逗陸琛一樣。
    陸琛嘴角上揚的弧度僵住，實在沒想到事情的進展是這副走向。
    昨天晚上撩起火氣之後，他赤手空拳和周彥打了一架。
    這還是他戴上那頂官帽、走到人前之後，第一次打架。
    就算因為太興奮失手砸了周彥下巴一拳，他也認栽。
    隻是......他眼神落在周彥下巴上那處不甚明顯的淤青上，再次刷新對眼前“憨厚老實”的漢子的新印象。
    好！很好！
    陸琛一把拂開他的手，頭一回喜怒全擺在臉上，“上來，我背你回去。”
    再熬下去，天都亮了。
    歲妤也不用回去了！
    把小香豬扔回床上，歲妤癟嘴爬上他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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