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演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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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了那似鳥身與天人身皮囊的遮擋,無數的聲音自外頭傳入姬容的心中,紛繁雜亂有蟲鼠的打洞聲,地下生靈的親密聲,種子破土聲、草木生長聲、踩踏聲、打鬥聲、啃咬聲
    種種聲音紛紛通過根莖枝葉傳入姬容的腦袋,直叫她混亂不已,偏她又清醒得很,根本睡不下,姬容心道“那就當一棵樹吧,又不是沒當過。”
    時光荏苒,歲月穿梭。
    姬容隻覺得自己真就成了一棵參天大樹,她的鳥身和天人身已陷入沉睡,而她的心神則盡數沉於樹中。
    姬容開不了口,也看不見原來的世界,所能動的是一身猶如手爪般的氣根。
    時間在她心裏變得不再那般有意義,她漸漸不再因周圍的聲音而感到煩悶,這些聲音讓她覺得自己還活著,能思考,是一棵與眾不同的大樹。
    於是,她愛上了思考。
    “為什麽此間少有草木成靈呢?這麽多年,我就隻見得滄瀾神殿的黃花修士,一老樹精,另就是倆人參精,他們還被稱作異類,真是不公平!”
    姬容心道“《萬族大典》裏,師兄專為草木立篇,可見這草木也該如我等一般可開智、能修煉。”
    姬容這般想,便見樹身頂上,一道道金色的秩序鏈條被四散舞動的根須拽下,它們被拖拽至金葉之中穿梭,烙下了道道蟲屬的印記。
    聽得耳邊陣陣蟲鳴,姬容心又道“似我般身而為鳥獸,生來便弱小且難通智慧,與神族、天人族這等該生來有智者相差太多。
    若黃姨姨在前四境能多生得些智慧,有修煉的法子,何至於投身大族做婢,不該不該!
    這血脈傳承不該以大族小族來劃分,更不該以血脈優劣而定,該以種族為界限來劃分;普通飛鳥走獸也該身具傳承,修為一到便能得種族所屬的法門。”
    這般想著,那根須又同樣拖下來許多秩序鏈條,金葉們立做一排排,在秩序鏈條上麵烙上自己的印記。
    在姬容沉入樹身的第五年,曦主並未照著祂設想般的將那餘下一半的太陽權柄完全煉化,祂隻煉化得八成,便又出現了新的問題。
    許是祂對新權柄的煉化太過專注,竟未曾留意到本體的異常,待祂發現時,火毒已然在祂的神軀之中到處燃燒,
    祂的心神被束縛不得出,便不得不時常中斷煉化的進程,用源流修補破處,但這無異於飲鴆止渴,源流修得一分,毒火便燒得更旺,
    毒火之舌在曦主的體內燒出一個又一個的黑洞,令祂夜夜痛苦不堪,
    於是,祂不得不放棄原本的想法,轉而將真身沉入源流池中,用新得的權柄修補破損之處,這般做雖不能祛除火毒之困,但能遏製住火毒焚身之苦。
    有了出路,曦主便不再惋惜這隻新得的權柄,加速修補起真身來。
    廣陽宮已修複完畢,廣陽山脈也完全由雅女說了算,對權利的渴望終歸吞噬了她本就不多的理智,廣陽宮上下,除了眷歸等幾個老牌大聖以外,皆稱雅女為大人,歲歲納貢。
    眷歸私下勸過一次,但雅女卻道“泗女如今都有了自己的名號、附族、領地;眷歸,咱們有什麽呢?”
    眷歸見再勸不動,索性不再管,他帶著忠誠於自己的袁攀與冰龍一族退居於滅神淵上寒涯上,非詔不出。
    因著曦主的異狀,帝戎將福祿山脈和連雲山脈完全占據,有新一代共主的威勢。
    祂常將因征伐而死去的修士軀殼賞賜給得力的部下,收攏得一眾好戰嗜血之士。
    大族迅速壯大,小族兼並嚴重,但在這隻要有靈氣便能得有智生靈的時代,數百不起眼的小族之聲又能有打出多大的響動呢?他們死的死,逃得逃,待到大族沒得取用之時,再朝部州、西洲等地買些便是。
    一批新的豪族圍繞著帝戎的神位再次生出,他們稱頌祂,拱衛祂,使得戰神殿的門樓日益高大華美。
    在姬容沉入樹身的第八年,中州地界,玉虛山脈、昆侖山脈、莽神山脈底下的靈脈已完全與丹穴山脈的主靈脈相連;
    西洲、涼州、賀州、俱州、四地的主靈脈被山水神君主導著完全打通,與丹穴山脈的靈脈相接;
    這番串聯使得源流再造池終於有了產出,一滴滴淡金色的源流在源流再造池中沉降,升起一層層金色的漣漪。
    滄瀾群山水脈轄下的滄州、池州、儋州早已並入,天下九州之地,除了中洲部分山脈未曾並入以外,隻餘下一個部州。
    姬容沉入樹身的第十年,清平子的著作終於完成,他將玉頁一片片裝錄,而後特意坐在姬容滿是氣根垂落的樹身下讀了起來。
    開讀前,他不確定道“師妹,你若能聽見,將根須垂下便可。”
    姬容自是聽得見,但這世間的聲音太多,她分辨不出具體是誰在說話,很多時候,她都當這些聲音皆當做蟲鳴,不會去特意留意。
    但清平子才讀開篇,她便自那萬千聲音中聽出,清平子正在為她講新作。
    “師兄真好。”姬容心道“如今也不知當了多少年樹,我學識有限,已是想無可想,正閑得發慌!”
    清平子讀一頁,姬容的樹身便會在對應的位置抽出一個嫩芽。
    姬容有感,樹身便通過氣根降下一點靈光,使玉頁沾染上一道源流之氣,然後拉著頂上的秩序鏈條,直接往那玉頁上按印;
    偶有姬容不認同之處,她便以氣根做筆,於源流再造池中寫字,這一老一少便就著這新書的細節上緩慢地溝通起來。
    因著他們的修改,原有的玉頁不夠用,角玨便起身再次挖起玉礦來,這活計祂是做熟了的,片得比山無還好。
    萬族萬物的規則被修改,被建設,老修士並無感覺,新生的有智生靈卻越發的聰敏起來,他們不再那般呆傻,大多食得些靈氣便可脫離腦中混沌,開智後便擁有思考的能力,很是不凡。
    豪富的大族修士並不知曉,在他們欣喜於自家生出了優秀後輩之時,那野地裏的鼠輩們也擁有了同他們一般無二、擁有血脈傳承的後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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