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月君(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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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華界消散,那些精靈們在月色的照耀下走出了月陰宮,他們的神情如同稚嫩的孩童,牠們擠做一塊推搡,圍著姬容和角玨打量;
    看了一會,有些便失了趣味,提溜著根須在這片貧瘠荒蕪的凍土上嚐試著紮起了根。
    凍土太深,牠們紮不進去,便抖著葉片貼著枝幹在那跺根,姬容看著,心中好笑,知道他們這是用有限的頭腦做著認知裏最髒的事。
    約莫六個時辰後,這枚圓月又往下墜,落在懸月台上。
    眼見圓月再次回歸,這些精靈們也不玩鬧了,他們紛紛拔根甩土,追著月光、頭也不回地往月陰宮裏去,而後將自己種在月陰宮內、鬆軟的土裏。
    角玨飛到懸月台旁,出聲道:“月君,你既然醒來,如何又要睡去。”
    那附著於圓月之上的二尾黑色神隻將頭探出,看著角玨道:“我困了自是要睡;你是誰?為何管我。”
    角玨臉上的笑容可掬,祂眯著眼,將背上的四條權柄小龍推到月前,道:“我們是你的引路者。”
    姬容也飛上去道:“你可認得我們?”
    暗黑的神隻搖了頭,清冷的聲音自祂嘴裏發出,祂道:“不認識,你們走吧。
    別打攪我的好夢,不然我要生氣了。”
    姬容便又問道:“你記不得我們,那你還記得自己的母神元君嗎?”
    “我乃是天生神隻,生來便通曉萬理,是在這片天地間自然誕生的。”
    雖是這般說著,但這新生的神隻卻將頭抬得高高的,隻餘二尾還繞在月上,道:“你且說說,我自會辨真偽。”
    姬容記著元君的囑托,也不好同這重獲新生的月君解釋“如何舊你變成了新你,卻忘卻一切的事”。
    免得祂於夢中追尋過往,便道:“祂曾托我身邊這位玨君教你為神之道,也托我在你長成之前,照顧月陰宮中的植物精靈。”
    暗黑色的神隻聽得這話,便出言道:“你有何憑證?”
    姬容朝她頷首笑道:“那你看好了。”
    便見姬容深吸一口氣,心神下沉,無數根須與枝丫自她的毛羽裏竄出,枝丫上長出翠金的樹葉,在月色下熠熠生輝。
    月陰宮中的精靈們感得此景,像瘋了一般就朝著姬容甩動著身上的枝葉,隨著牠們的拍打,“祖樹、祖樹”的聲音不斷在這些搖晃的花枝傳出;
    姬容甩了甩根須,便見根須末端長出許多扭結的細小須脈,往那些圍著她的植物精靈身上覆去,那些精靈感受著這些細小須脈傳來的信息,紛紛點著頭部,然後安靜地地回了那些大柱旁的土裏。
    天上的暗黑神隻見了這樹身之上的神文,也不禁探下身子來讀。
    隻一會,祂便迷惑道:“你是祖樹,但你身上為什麽會有許多我不知道的知識。”
    姬容道:“當然,若你我還是在九州界的那片小天地裏,自是沒有多少你不知道的;
    但在你孕育的這三百年間,發生了許多事,咱們如今也不在九州界,在天外天,這裏廣袤無垠,九州界於它而言,不過是滄海中的一滴水而已;
    這裏有許多連你母神都不知道的事物,祂都不知,便沒法傳給你,你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至於我為什麽知道,則是因為這些年我一直在星際之中遊走,見識得多了,身上的道紋自然也會拓寬。”
    新生的神隻接受了姬容這個說法,祂轉而看向角玨道:“這位龍族的神隻,你又有何憑證?”
    角玨眯眼一笑。那四條權柄小龍也眯眼一笑。
    祂們張大口來,吐出風雨雷電將其澆了個透,道:“熟悉嗎?你還未誕生時,便是我與姬大人為你刷了蘊含風雨雷電的源流,中和了你身上多餘的陰寒之氣,你才能成功降生於此間。
    但你不用謝我們,因為這是我們同你母神的約定。”
    新生的神隻點頭,道:“原來真是你們助我誕生。”
    而後,祂指著天際處那一輪火紅的太陽道:“那祂呢?祂如何會被困在那裏?我的母神有托祂麽?”
    角玨答得巧妙而直接,祂道:“自是沒有。
    祂是祂,雖被困住,但那是祂為祂要永生的願望所付出的代價;如今祂的神權誰也無可替代,便如同如今的你是自由的你一樣。”
    新生的神隻點頭道:“我明白了,那你們要教我什麽呢?”
    姬容道:“這個不急,你才誕生,可有想好以後讓別個如何稱呼你?”
    新生的神隻心中想著夢裏那個清冷美麗身形,道:“叫我寒君吧。”說罷就打了一個嗬欠道:“太陽來了,我真要睡了。”
    聽得這話,姬容和角玨齊齊頷首道:“好名字。”
    姬容道:“你且去睡,我們自會找個地方住下。
    待幫你將這些植物精靈們安置到外頭,講完這三百年的變化,再帶你領略完這域外的風光,我們便走了。”
    寒君點頭,對著姬容和角玨施了一禮,便將頭往那輪明月中一插,睡了起來。
    這月陰宮裏,並無甚物件與擺設,角玨就近挑了一根玉柱,盤在上頭,四條權柄小龍也有樣學樣,攀在大柱之上;姬容也飛上一根玉柱,立在那頂簷上休息。
    這寒君雖才新生,作息卻與元君無甚區別,明明祂已入天外天,不該再如同在九州界域那邊受限製才對。
    當太陽的光線落到祂的身上時,祂會想要去睡;當太陽的光線自祂身上離開時,祂便會醒來。
    姬容和角玨私下裏猜測,這該是習慣使然。
    這陣子,同這位新生的神明熟了後,祂就變成了一個話癆;
    祂總是會在與角玨巡遊過後,下到地上、追著姬容問元君的事,無外乎是:“祂是一個怎樣的神隻?
    我像祂麽?
    昨天做夢該是又看到祂了,卻看不清。”
    每每這時,姬容便會避而不答,喚角玨將其引走。
    但次數多了,姬容便決定打破祂的幻想,讓祂的心念聚攏於當下,否則定然會沒完沒了。
    於是,這一次,姬容便停下爪裏的鎬,道:“寒君,你知道這世上都有什麽樣的神明麽?”
    寒君便如數家珍道:“有先天之神、後天之神、信仰之神......”
    姬容點頭道:“那麽,為什麽會有月君呢?”
    寒君答道:“天地有感於陰寒之氣匯聚,應運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