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沒下雨了，但天還是陰沉沉的。
    宋獻音收緊了外套，往田裏走去。
    經過這些天，地上的作物幾乎都被打死了，蔫兒吧唧的，沒走一會兒，她感覺自己的鞋子越來越沉。
    田邊坐著個女生，她穿著雨鞋，坐在稻草上，一臉絕望地看著這一幕。
    “你還要種田嗎？”宋獻音低聲問道。
    風一直往領口竄進去，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女生唉聲歎氣道：“我不想殺人，我隻想做個好人，我要重新做人了。”
    宋獻音蹲在她旁邊，看著滿地的殘苗：“你可以殺壞人，這樣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她殺人那麽厲害，不殺人可惜了。
    女生的眼神惆悵極了：“我前幾天回老家，想跟我媽一起去祭祀，你知道我媽說什麽了嗎？”
    宋獻音把她頭上的帽子取下來，給自己戴上了。
    “說什麽？”
    “我媽說我殺的人太多了，身上戾氣太重，把老祖宗嚇到了。”
    宋獻音不解：“你媽是神婆嗎，她怎麽知道你老祖宗在想什麽？”
    女生痛苦地捂住臉：“老祖宗給我媽捎夢去了，說我把她們嚇著了，讓我不要再去了，死了都讓她們不安寧。”
    “我媽說老祖宗哭得可慘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宋獻音踩了一腳地上的蚯蚓，說道：“鬼也有鼻涕嗎？”
    女生繼續捂著臉：“這不是重點。”
    “反正我現在絕對不會殺人了，我就是要種田，我要變成21世紀陶淵明。”
    宋獻音思考了一會兒：“可是好多農民種地一年隻能賺兩千塊錢。”
    而且她還沒有經驗。
    女生沉默了一會兒：“你騙我，我看網上說現在的農民可富裕了，又種稻子又種水果的，房子都好幾套。”
    宋獻音冷得抖了一下，她看向旁邊的女生：“我說的是真的，我在醫院遇到好多農民，她們告訴我的。”
    而且現在中間商壓價還特別厲害，要是一些很壞的中間商，糧食拿走了，錢一直拖著不給。
    女生立馬站了起來，拉著宋獻音就往家裏跑。
    “你怎麽了？”
    女生一臉堅定：“接幾個單，殺幾個壞人，為民除害，順便賺點小錢。”
    等宋獻音回到醫院的時候，幾個人拖著醫生又哭又鬧的。
    旁邊一群人在勸架，也有些看好戲的一直在煽風點火。
    “還三甲醫院呢，國家的錢全被他們吞了，最賺錢的就是這些醫生。”
    趴在地上的老人立馬就哭了起來：“在家的時候還好好的，給這些醫生一治人就死了。”
    “殺人犯！賠錢！”
    被困在中間的醫生氣得臉都紅了：“簡直是胡說八道，這本來就是大手術，這種手術……”
    “殺人了！殺人了！”
    坐在旁邊的病人一直樂嗬嗬地看著這一幕，還有不少人在拍著視頻。
    宋獻音沒再看，回到了自己的科室。
    就在她打開門的時候，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聽到聲音，轉過了身：“宋醫生。”
    宋獻音拉著門的手頓了一下，兩人沉默地對視著。
    “宋醫生，他說是你今天約的病人，但我怎麽沒在電腦上看到啊。”護士不好意思地說道。
    宋獻音對她笑了笑：“沒事，我當時口頭約的。”
    護士鬆了口氣，這就好，她還以為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宋獻音拿著他手上的單子，語氣有些遲疑：“李大壯？”
    季晏禮點了點頭：“宋醫生。”
    宋獻音看著上麵的名字沉默了，季晏禮掃了一眼麵前的宋獻音。
    她長得很清冷，每次看人的表情也是淡淡的，似乎不把任何事放在眼裏。
    但她的偶爾透露出的血腥味和她的氣質非常違和。
    “宋醫生，好久不見。”
    那天晚上，隻有她一個人接觸了他。
    他沒看到賞金榜上的照片，但在那種情況能拍到他照片的，似乎隻有她一個。
    “李大壯，你傷口不舒服嗎？”宋獻音問道。
    季晏禮聽到這個名字沉默了，好難聽的名字，早知道選一個好聽點的名字了。
    他抬眸看向她：“宋醫生還是叫我李先生吧。”
    “好的，李大壯先生。”
    季晏禮的表情有一瞬間有些龜裂。
    宋獻音給季晏禮處理著傷口，他身上的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絲毫看不出上次的慘狀。
    她捅過的地方已經長出新的血肉，看上去與旁邊的皮膚格格不入。
    宋獻音忍不住碰了碰，如果再在相同的地方捅一刀的話，他也會愈合得這麽快嗎？
    季晏禮沒問出什麽有用的東西，但他快被宋獻音的聖光閃瞎了。
    “我的職責就是給每一個人治病。”
    季晏禮忍不住嗤笑一聲，沒工作幾年的醫生都是這樣的，等以後醫鬧被人拿著刀砍就老實了。
    護士拿著藥走進來，看著空蕩蕩的座位，她愣了一下：“宋醫生，那位李大壯先生走了嗎。”
    宋獻音點了點頭。
    護士小聲跟宋獻音笑道：“都什麽年代了，還有人取這種名字。”
    她還以為是那種老人呢，結果是一個年輕人。
    宋獻音今天又做了好幾台手術，就在她準備去休息室休息的時候，秦醫生剛好跟她撞上。
    宋獻音對他點了點頭，準備離開。
    “宋醫生，最近又有好事了？”秦醫生笑道，隻是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宋獻音靜靜地看著他：“秦醫生怎麽又不開心了？”
    秦醫生眼睛彎了彎：“我怎麽會不開心呢，我為宋醫生感到開心啊，李主任那麽重視你。”
    宋獻音點了點頭：“謝謝。”
    就在她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秦醫生突然開口：“宋醫生，不靠專業能力，而靠一些旁門左道，這樣是走不遠的。”
    宋獻音看向他，眼裏起了興趣：“秦醫生這是什麽話？”
    秦醫生氣得青筋都暴出來了，但還是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什麽什麽意思，但這也可以理解，畢竟女性的優勢要比男性的優勢大嗎，我隻是可惜我不是一個女人。”
    宋獻音靜靜地看著他，沒說話。
    秦醫生看著她的眼睛，心裏突然有些慌亂。
    “算了算了，我先走了。”
    他心裏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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