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吧，她也會鬧，但她就鬧那麽一會兒，過幾天就好了，她心比較大。”
    付辭靜靜聽著，他明白宋琴心裏已經有決定了。
    “老大，縣一中是不是有初中的，你看你妹能上嗎，到時候如果我們帶老三去了，你和老二也好有個照應。”
    “一中確實有初中部。”
    宋琴皺了皺眉：“那肯定很難考，不能讓她繼續玩下去了，你和老三有時間多教教老二，把她的成績搞上去。”
    “老三現在還沒上初中，直接去那邊上了，我問了你秦叔叔，他說可以幫我們安排的。”
    帶宋獻音去的話，她又不愛上學，還要每天跟老付吵架，到時候搞得兩個人都不開心。
    付辭淡淡點了點頭。
    她應該不會答應吧，到時候又哭得天崩地裂的。
    宋琴已經決定好了。
    她跟付辭說了幾句話，然後就去找宋獻音了。
    今天付知意很少見地睡著了，她靠著牆，腦袋縮在被子裏。
    宋獻音正趴在桌子上畫畫，煤油燈不怎麽亮，她看得有些費勁。
    “怎麽還不睡覺？”宋琴打開門，輕聲問道。
    宋獻音換另外一邊坐，不理她。
    宋琴歎了口氣，坐在她旁邊：“給娘看看你一天到晚在畫些什麽東西。”
    她看著宋獻音的畫，看不出有什麽特別的，但她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宋獻音可能會生氣。
    她清了清嗓子：“畫得很不錯啊，沒想到老二在畫畫方麵還挺有天賦的。”
    宋獻音別別扭扭地拿回自己的畫：“還好吧。”
    宋琴在旁邊看著宋獻音畫畫，宋獻音皺著眉看了她一眼。
    她娘怎麽奇奇怪怪的，總感覺沒什麽好事兒發生。
    “老二，你爹不同意去外麵打工，但娘覺得吧，還是得去，不然家裏吃個肉都摳摳搜搜的。”
    宋琴用著商量的語氣。
    宋獻音耳朵動了動，沒吭聲。
    宋琴又把聲音壓低了些：“可是娘不可能把你們都帶去那邊的，我也要打工，我也沒有那麽大能耐幫你們都找到新學校。”
    宋獻音沉默地上著色。
    “你大哥說他不會去，他馬上就要上高中了，讓他換一個新環境也不好。”
    “但是你也知道你妹妹的性子，她有什麽事兒都憋在心裏，總是不說。但你不一樣啊，你在哪兒都能交到朋友，班上的同學都喜歡……”
    “娘，你每次都不選我。”宋獻音的聲音悶悶的。
    每次被放棄的人都是她。
    付辭是男的，他對這個家很重要。
    付知意是最小的，她太內向了，他們都對她不放心。
    隻有她是那個每次被放棄的人，以前不給她分肉，現在去外麵了也沒把她考慮進去。
    宋琴一下愣住了，她看著低著頭的宋獻音，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老二……”
    “你帶付知意去吧，我也不想去了，反正就算我去了你們也隻會想著付辭和付知意。”宋獻音緊緊地捏著筆。
    畫上的顏色越來越深，紙也皺了起來。
    宋琴本以為要對宋獻音做很多思想工作，可是看到她這麽輕易的答應了，她心裏反而有些難受了。
    “老二，你長大就理解娘的心了，我也是為了你們好。”宋琴歎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
    誰不想把所有孩子都帶在身邊呢，隻是現在確實沒有這個條件，隻能選一個最合適的帶過去。
    “沒事的，大哥也在家呢，到時候有什麽事你就去找大哥。”
    宋獻音點了點頭，興致不太高。
    宋琴怕宋獻音待會兒又反悔了，沒說幾句就離開了。
    小孩子嘛，想一出是一出的，她現在答應了，待會兒可能就又哭了。
    宋獻音的確哭了。
    眼淚打濕了枕頭，她現在腦子裏全部他們偏心的回憶，她越想越傷心，枕頭也越來越濕。
    她第一次哭得這麽憋屈，一點聲音都沒有，可能她現在也是真的長大了，學會了大人的哭法。
    宋獻音吸了吸鼻子，鼻子完全堵住了，她隻能用嘴巴呼吸，嗓子也緊得厲害。
    就在她想著要不要偷偷出去擦擦鼻涕的時候，突然有人緊緊抱住了她。
    宋獻音的身體僵了一下，她垂眸看著牆上的影子，沒有開口。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傳來一個小小的聲音：“對不起。”
    她趁她在醫院，偷偷去找媽媽是她的不對，可是她必須這麽做。
    窗外悶熱的風湧進房間，天上的月亮像隔著一層霧看不真切，蟬聲依舊嘶啞地叫著，一切都讓人難受。
    宋琴不知道怎麽跟小秦說的，第二天小秦就來付家了。
    他一口一個付叔的，叫得老付心裏好不歡喜。
    “付叔，您看您年輕的時候多厲害，您現在出去指定能行啊，待這兒村裏都浪費本事了。”小秦笑道。
    老付樂嗬嗬地喝著酒，他謙虛道：“我現在身體不行，什麽都做不了，跟年輕的時候哪兒能比啊。”
    小秦誒了一聲：“付叔，你這就說得不對了，現在都是靠腦子掙錢，又不是靠體力，我看您啊非常合適。”
    宋琴連忙說道：“對啊對啊，你都還讀到初一了，我連小學都沒讀過，你不去我都要怕別人騙我。”
    老付靠在躺椅上，他看著宋琴歎了口氣：“這有什麽好怕的，那些人的騙法來來去去就那麽幾套，你都活到這個歲數了還看不出來嗎？”
    宋琴見有戲，跟小秦對視一眼：“我這不是笨啊，我又不像你這麽聰明。”
    小秦立馬加大力度，把老付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到最後老付笑得合不攏嘴了。
    宋獻音懶懶地坐在旁邊，下巴搭在桌子上，安靜地看著他們。
    她這輩子最羨慕的人就是她爹了，半截身子快入土的年紀了，做什麽事都有人哄著。
    她現在還小學呢，就被說她已經長大了，不能再像之前那麽任性了。
    還不如把爹也留在家裏呢，他去那邊幹嘛啊，他又不幹活，到時候娘幹完活回來，還要照顧他，幫他洗衣服做飯。
    老付終於答應跟宋琴一起出去打工了，宋琴也終於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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