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付真的背著東西去車站了。
    他不知道該怎麽坐，一路上又放不下麵子去問別人，在車站角落裏坐了幾天。
    路過的人都一臉奇怪地看著他，老付掛著臉，吃著自己剛剛買的包子。
    他也嚐試去問了一下別人，但那人一臉不耐煩地跟他說，他氣上來了，也不管那人說什麽，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又不欠那人的，現在的人真是，一點禮貌都沒有。
    工作人員還是注意到了老付。
    “叔，您是走丟了嗎？”
    老付低著頭，板著臉一言不發。
    他都在這兒好幾天了，這些人管都不管他，他們拿著錢也不為人民做事，簡直是社會的蛀蟲。
    工作人員問了老付好久，老付終於大發慈悲地開口了。
    他跟工作人員說著自己要回去的地方，但他口音太重，工作人員根本聽不明白。
    他又不會寫字，根本就跟他們交流不了。
    來來回回換了好幾個工作人員，大家才知道他要買哪裏的車票。
    好不容易上了車，旁邊的人想跟他搭話，但他看也不看人家一眼，臉上傲氣得不得了。
    他跟這些人可不一樣。
    旁邊的人自討沒趣，也不跟他說話了。
    老付這麽久沒回家，宋琴剛開始還能憋住，但現在直接崩潰了。
    她怎麽會以為他隻是跟她耍耍脾氣呢，他脾氣那麽大她是知道的啊。
    付知意上了一半的課，就被班主任叫出去了。
    “付知意，你家裏出了些事，你母親讓你現在回家。”班主任眼裏也有些疑惑。
    付知意皺了皺眉，家裏發生什麽大事了嗎？
    她沒敢耽誤，背著書包立馬回家了。
    等她回到家的時候，宋琴坐在大樓下麵，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其他居民正安慰著她。
    “沒事的，他一個大男人能丟到哪兒去。”
    “就是啊，聽說過賣小孩和女人的，沒聽說過賣這種男人的啊。”
    “說不定他過幾天就回來了呢？”
    大姨看見不遠處站著的付知意，趕緊招呼道：“妹妹回來了，趕緊安慰一下你娘。”
    宋琴眼睛裏滿是淚水，她踉蹌起身，緊緊抓著付知意的手：“走，我們現在去找你爹。”
    付知意不太想去，她想回學校學習，她的成績本來就趕不上其他人。
    “娘，爹他這麽大的人，怎麽可能會丟啊，而且他身上還有錢。”
    宋琴聽了付知意的話差點沒氣暈過去，她哭喊道：“娘知道你不喜歡你爹，可是你爹要是真出了什麽意外，娘也不活了！”
    旁邊的人趕緊阻攔：“呸呸呸，什麽不活了，一定能找到的。”
    那人趕緊把付知意拉過去：“妹妹聽話，趕緊跟你娘去找一下你爹，你爹可是你娘的命根子啊。”
    付知意不情不願地跟著宋琴去找老付了。
    一路上，宋琴大喊著老付的名字，路過的人都一臉詫異地看著滿臉淚水的宋琴。
    付知意跟著宋琴，不近也不遠，她突然感覺到有些丟人，特別是別人的視線落在她們身上的時候。
    “你喊呀，你跟在我身後有什麽用！”宋琴對後麵吼道。
    付知意皺了皺眉：“娘，這裏這麽大，怎麽找啊。”
    一路喊過去嗎，大海撈針。
    宋琴臉上的眼淚滾落下來，她又氣又急：“那怎麽辦，難道不找了嗎？付知意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啊，那是你爹！”
    她喘著粗氣，聲音越來越尖：“我每天那麽辛苦地幹活，供你們吃供你們穿，你們倒好，一個個地全來磨我！”
    她的哭聲越來越大聲，到最後幾乎開始嘶吼：“你們都沒有良心，你做錯什麽啊，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了你們說啊！”
    付知意低著頭，拳頭握得緊緊的。
    她又是白眼狼了，這個家除了她理解她，難道還有第二個人理解她嗎？
    老付一直就沒看得起她，不是無視就是諷刺。
    全家的資源幾乎全在付辭身上了，她現在這麽辛苦，到最後絕大多數錢還不是會給付辭？
    宋獻音從小隻管自己，宋琴腰疼給老付洗衣服的時候，宋獻音看都不看，隻有她付知意幫她洗老付的衣服！
    她和老付吵架的時候，從小到大哪次不是她出麵調和；她跟付辭和宋獻音吵架的時候，哪次不是她安慰；她每次訴苦的時候，家裏根本沒有人聽她說話，隻有她付知意聽，隻有她付知意理解她。
    她每次把東西給付辭的時候，宋獻音每次都要鬧，她有鬧過一次嗎？
    那些委屈在此刻全部湧了出來，付知意感覺自己全身都在發抖，她幾乎是用盡全部的力氣吼了出來：“那我又做錯什麽了！這種廢物你管他去死啊，我做錯什麽了有這麽一個廢物爹！我做錯什麽了要出生在你們家裏！”
    過路的人看著她們，繞開了道。
    宋琴怔怔地看著她，淚水如珠子似的。
    付知意的聲音顫抖著，她總是用這種眼神看她，她是不是知道她會心軟，所以一直折磨她。
    她從來不對宋獻音和付辭說這些，是不是因為知道他們不會在意這些。
    “明明最愛你的人是我啊，為什麽你總是這麽傷害我，我難道不是你的孩子嗎？！”
    付知意哽咽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兩人都沉默著，付知意的眼睛都哭腫了。
    現在已經很晚了，路上沒什麽人，也很安靜。
    付知意說完那些就後悔了，她知道自己剛剛說的話很傷人，可是她又拉不下麵子去道歉。
    她不應該那麽說她娘的，她一個人養家，還把她送進城裏的學校，她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女人，可是她剛剛卻用那麽惡毒地話去罵她。
    付知意的眼淚嘩嘩地流，心裏的愧疚感快要把她整個人都淹沒了。
    宋琴跟她並排走著，路邊昏暗極了，兩人走到這條街的盡頭。
    “餓不餓，娘回家給你煮麵吃。”宋琴突然開口。
    如果沒有聽到她沙啞的聲音，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兩人什麽都沒發生過。
    付知意突然就崩潰了，她嗓子越來越緊，哭聲也開始不受控，她身子顫抖著：“娘……”
    真的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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