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過得特別煎熬。
    付知意每次一睡著，旁邊的孩子就開始哭了，他們聽不見任何人的話，動不動就開始哭。
    還有個老人暈車，拿著塑料袋吐了一路了，旁邊的男人應該是她的兒子，除了給她拿了一個塑料袋，就沒有任何話了。
    老人精神不太好，塑料袋裏嘔吐物的酸味蔓延在車裏，還有她身上隱隱的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付知意差點沒吐出來。
    車裏的男人一直在抽煙，前麵開車的水生在抽煙，旁邊的男人在抽煙，後麵還有兩個男人在抽煙，付知意趴在窗戶上，臉色蒼白。
    水生看到了後視鏡裏的付知意：“妹妹暈車啊？”
    付知意虛弱地點了點頭。
    “給她個袋子。”
    水生旁邊的人立馬給了付知意一個袋子，好讓她想吐的時候直接吐出來。
    “你是不曉得老子剛出來的時候，一天賺別人一個月的錢啊，但現在沒生意了。”
    “你們現在說的那些什麽大佬啊，我以前都瞧不上眼的，你們知不知道？”
    孩子的尖叫聲和男人的吹噓聲混雜在一起，付知意的身心都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他們究竟什麽時候才能休息，他們都不困的嗎？
    “嘔——”那個老人又吐了。
    她吐得已經有些神誌不清了，拿著塑料袋的手都在發抖。
    副駕駛化著濃妝的女人看了她一眼：“這麽老了怎麽還出來啊，待在家裏享福嘍？”
    男人嗤笑道：“又不是什麽富貴人家，肯定要出來做事的啊，能享福肯定要她享的啊。”
    “你娘啊？”
    男人看了她一眼，調笑道：“怎麽，你也想讓她當你娘啊。”
    女人白了他一眼。
    男人聞著她身上的香水味心裏癢癢的：“美女，你在哪裏上班誒？”
    “你管我在哪裏上班。”
    “瞧你這打扮，似乎賺不少啊。”男人打量著女人。
    這大紅唇大波浪的，沒錢也養不了吧。
    付知意聽到這些話有些害怕，她感覺這些都不是什麽正經人，她不會被人拐去大山裏吧。
    水生看了男人一眼，笑道：“帥哥，你不要在這兒發騷了，人家男朋友很帥的，而且又有錢，跟你不是一個世界的好不。”
    那人還特地多給了他些錢，讓他好好照顧他女朋友。
    男人冷笑道：“真有那麽好，還讓你坐這種車。”
    水生氣笑了：“我這車怎麽了，人家肯定不舍得讓她坐這種車啊，這不是回去的車隻有我這一趟嘛。”
    他們村出來打工的人可少了。
    女人補著妝，斜了男人一眼：“你還是多照顧一下你娘吧，你看她都成什麽樣了。”
    看過去臉都吐青了，要是她沒哼哼，她都以為這老人不在了。
    男人不耐煩地看了一眼旁邊的奶奶：“每次坐都吐，坐個車有什麽好吐的，老不死的。”
    老人的聽力不好，根本聽不見他在做什麽，她半睜著眼睛，手止不住地發抖。
    到了晚上，車上的人也越來越少了，四周也越來越安靜。
    天上的星星很亮，付知意睡了一下午，現在頭腦清醒得很。
    路慢慢變成泥土地，坑坑窪窪的，田裏的地還是跟她印象裏的一樣。
    “妹妹，到你家了你叫一聲啊。”
    熟悉的路，熟悉的屋子，熟悉的轉角。
    “汪汪汪！”
    “旺旺旺旺！”
    好幾條狗突然追在車後，一直在吼叫，狗叫聲在這個安靜的氛圍裏顯得有些突兀。
    水生探出頭，惡狠狠罵了一句：“一群畜生，再叫明天就吃狗肉了！”
    幾條狗被水生的聲音嚇了一跳，站在原地跑了幾步，然後不敢追了。
    終於到了家。
    付知意看著熟悉的房子，心裏突然有些膽怯。
    明明這是她最熟悉的地方，但是她現在卻有點不敢進去了。
    水生把東西幫付知意搬下來，囑咐道：“你娘讓你去老薑家打個電話，別忘了啊。”
    付知意點了點頭：“謝謝水生哥。”
    “客氣。”
    付知意沉默地站在原地，周圍全是行李。
    剛剛那幾條狗又邁著輕快的步伐來了，它們試探地朝著付知意叫了幾聲，然後打量著她。
    “汪汪！”
    最前麵的那條狗衝她叫著，見付知意沒理它們，幾個狗還對視了幾眼。
    “汪汪汪！”
    幾條狗縮著尾巴，又繼續朝付知意叫。
    “煩死了叫什麽叫啊，皮又癢癢了是吧！”
    屋子裏突然傳來一句罵聲。
    幾條狗聽到聲音，嚇得立馬撒開腿跑了。
    宋獻音拿著掃把，氣衝衝地跑出來。
    這群死狗，天天打擾她的靈感，她今天一定要狠狠教訓他們。
    但她出來沒有見到那幾條狗，隻見到靜靜看著她的付知意。
    宋獻音一下愣住了，她看了看屋子裏，又看了看付知意。
    她好像長高了很多，看上去更冷冰冰的了。
    宋獻音沉默了一會兒，朝屋子裏喊道：“哥！”
    天上的月亮特別大，老付已經洗完澡了，坐在屋子裏聽著收音機，嘴裏還咿咿呀呀地怪叫著。
    行李特別多，付辭來來回回搬了好幾趟。
    “吃飯了嗎？”付辭問道。
    付知意搖了搖頭。
    付辭應了一聲：“好。”
    房間裏就剩下宋獻音和付知意兩個人了。
    宋獻音趕緊把付知意桌子上的東西拿過來，付知意不在，她把東西都放在她桌子上了。
    付知意蹲在地上，把包裏的東西全部拿出來，有些是給她爹的，有些是她大哥的。
    她把顏料放在宋獻音桌子上：“這是娘給你的。”
    宋獻音瞄了一眼，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哦。”
    老付看著付辭去做菜，嘮叨道：“大晚上還做什麽菜啊，隨便吃點得了。”
    付辭沒搭理他，徑直去了後廚。
    “娘她什麽時候回來啊？”
    “她說過年回。”
    “好吧。”
    “嗯。”
    房間裏的氣氛又安靜下來了。
    宋獻音的話其實很多，但她一麵對付知意就沒什麽話了，主要是她以前也不怎麽搭理她。
    付知意的話是一直很少，她也不會主動去說什麽。
    宋獻音寫著作業，但卻心不在焉的，一直注意著旁邊收拾東西的付知意。
    她忍不住開口：“你好像長高了。”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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