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夜宵吃了很久。
    宋琴早就想回去睡覺了，但大家都在這兒喝，她也不好意思掃大家的興。
    胖廠長已經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還有幾個人醉醺醺地舉著酒杯，鬧著還要繼續喝。
    “你們先喝著，我就先走了啊，我娃還在家裏呢，我要回去看娃了。”一個工人用商量的語氣對那幾個喝酒的人說道。
    舉著酒杯的男人嘴巴一撇，粗著嗓子：“不行不行，男人都還沒讓走呢，飯桌上少了女人可不行。”
    工人的笑容有些尷尬：“這不是還有挺多人嗎，而且我剛剛喝了一點酒，現在身體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男人笑道，“少找借口了，今天一個都不許逃啊，不醉不歸！”
    宋琴問著粉店老板：“要不咱們也先走了？”
    粉店老板點了點頭：“我也有點擔心家裏那兩個娃。”
    她們收拾好，起身就準備離開了。
    男人眼尖地看到她們的行為了，連忙阻攔道：“誒誒誒，不許下桌啊，喝了酒才能下桌。”
    粉店老板幹笑道：“這話說的，人還不會喝酒還得喝了才能下啊。”
    男人笑著：“宋琴不是會嗎，這桌上的女人屬你酒量最好了，來來來，現在下桌的自罰三杯啊，喝完就可以走了。”
    粉店老板皺了皺眉：“這，不是說喝不了，但你這三杯白的有點欺負人了吧，而且宋琴晚上已經喝了很多了。”
    “喝三杯茶可以嗎？”
    男人打了個嗝，一股酒味從他口中彌漫了出來。
    “不行啊不行啊，你們現在走就太不給我麵子了。”
    粉店老板還想說些什麽，宋琴沒說話，直接拽著她就準備離開。
    “可是，這……”粉店老板怕宋琴上工被他們使絆子，還想解釋一下。
    宋琴直接開口：“沒事，他不是我領導，他也是我們組的工人。”
    要是領導她可能還會賠一下笑，但他一個打工的，跟她有什麽區別，還朝她擺起架子來了。
    那幾個人男人自然聽到了她的話，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宋琴也不管他們，直接和粉攤老板離開了。
    兩人在轉角的時候分開了，地上有些汙水和垃圾，宋琴早就習慣了這裏的環境。
    她捏起衣服聞了聞，一股酒味和煙味，還摻著一絲黴味。
    這幾天的天氣太差了，這雨斷斷續續地下，衣服總是不幹，她今天晚上得用煤爐子烤一下衣服才行。
    走著走著她突然在小賣鋪外麵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手上拿著一瓶飲料，蹲在小賣鋪外麵，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梁先生，你怎麽在這兒躲著呢？”宋琴走了過去，對他笑了笑。
    梁先生看見宋琴愣了一下，他有些局促地站起來：“我待在那裏你們不方便喝酒。”
    他們喝酒還要看他的臉色，但他又不喝，他不太習慣這種氛圍。
    “梁先生，你們那裏沒有這樣的嗎？”
    梁先生笑了笑：“也有，但香港那邊都是熟人，他們不會那麽顧及。”
    他看著地上的水灘：“你現在要離開了回家去是嗎？”
    宋琴點了點頭，她總覺得這個梁先生說普通話的時候有點奇怪。
    比她這個農村人還奇怪。
    “好，那我送你回去吧，我剛好也要出廠子了。”
    “你想買點什麽嗎？”梁先生指了指店裏的東西。
    宋琴搖了搖頭：“我不買。”
    這個店的東西比外麵的要貴些，她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都不會在這裏買東西的。
    聽說這家店的老板是胖廠長的親戚，難怪給他在這裏開店了。
    鞋踩在地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地上的水也隨著濺了起來。
    宋琴皺著眉看著自己的褲子，然後彎下身子把褲腳挽起來了。
    她直起身子才發現梁先生在看她，她解釋道：“這種水很髒，洗起來會很累。”
    梁先生恍然點了點頭。
    宋琴看了一眼他穿著的白色西服褲，他肯定是不用洗衣服的，給他洗衣服的人要難受了。
    兩人沒再開口說話。
    到了宋琴樓下的時候，梁先生突然開口：“宋小姐，你現在就隻有一份收入嗎？”
    “廠裏又新進了一批料子。”
    宋琴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她還是點了點頭。
    她總是聽不懂這些文化人隱藏的意思。
    梁先生見她不懂，有些無奈：“廠裏很多用不完的料子都是直接扔的，但都是工人去扔，你平時注意一下。”
    廠裏的老油條除了上工的收入，還有薅廠裏材料的一些收入，但這些東西對於胖廠長隻是灑灑水了，他也沒怎麽管過。
    此時村裏到處彌漫了柴火的味道，以及飯菜的香味。
    紅霞滿天，連在山上玩的狗都甩著尾巴蹦躂著回家了。
    “狗娘養的，那條死狗就應該被宰了，他們家也是沒講理的。”老付痛罵道。
    三兄妹吃著飯，沒搭話。
    “老子就在那兒過個路，那個畜生一口就咬住了老子的腿。”
    老付坐在搖椅上，他褲子上挽著，露出被狗咬傷的可怖的傷口，上麵血跡斑斑的，還夾雜著藥水。
    他疼得呲牙：“等下次我遇到它，你們看老子會不會把它弄死。”
    宋獻音皺了皺眉：“你不去招惹它不就行了。”
    人家狗好好趴那兒睡覺，他偏要去嚇人家，狗一醒被嚇到的反而是他了，就這樣剛好踩在了狗的尾巴上，狗吃疼，就一口咬在了老付的腿上。
    老付下意識就拿起旁邊的棍子往狗身上打，狗又急又怕，咬著老付的腿不鬆口，衝突就這樣發生了。
    老付還跑到人家人家要錢，狗主人像看傻子似的眼神看他：“哪有被狗咬到了要人賠錢了嘞，它早就我不是我家的狗了，我家裏都沒它的窩。”
    “要錢是沒有，你要是氣不過這狗你牽去養不就得了。”
    他就是不承認老付又能把他怎麽樣呢。
    老付當然不能把他怎麽樣，於是他灰溜溜地跑回來了，並選擇在家裏發脾氣。
    “那畜生跟他主人一模一樣，都是畜生，一個大畜生一個小畜生，他們一定會遭報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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