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寫寫算算，又不用你出去風吹日曬的跑……”
    想起這話剛剛已經說過，周乾陽隻能卡在半截，然後繼續深呼吸。
    他是真的不明白，明明唐嫣如此有天分，卻為什麽不肯為國家，為社會多做些貢獻呢？
    越想越是憤怒的他，竟然又口不擇言的說道：“你別忘了，當初你自己也處在危機當中。要不是我們及時出警，你可能都活不到現在！怎麽就不能設身處地的為別人想想呢！”
    “所以，你這是跟我要報酬麽？”
    唐嫣不接受這種偷換概念的說法。她感激，並尊重每一個奮鬥在前線的人。甚至她認為，沒有這些人的大公無私，根本就沒有和諧穩定的社會。
    但敬佩是一回事兒，逼著她也上，那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同樣深吸口氣，唐嫣決定心平氣和的和他講道理，畢竟氣話上頭的時候，誰不知道自己能說出啥來。
    “那天我的計算內容你是看到的對吧。”
    不知道話題為什麽忽然岔開的周乾陽一愣，還是順著口風點點頭。
    “那我現在問你，一個人的步行時速大約是多少？自行車是多少？公交車呢？”
    周乾陽想回答，卻幹巴巴的張了張嘴，沒法立刻給出準確答案。
    “我再問你，為什麽我在抓到連環縱火犯之後，還要讓五組去補充調查？”
    “讓他們去查，這人有沒有早年失去父親，或者被父親虐待？是不是從小有尿床的經曆，還有虐待動物的曆史？”
    “你覺得這些有用麽？”
    周乾陽緊咬嘴唇，艱難的搖搖頭。
    “那我換個方式，你看有沒有用。”
    唐嫣其實已經要困炸了，但看著眼前這個熱血真誠的小刑警，還是忍不住教導。
    “假設，縱火犯沒抓到。畢竟不會每次都這麽巧，有居委會和人民群眾來幫你們確定，每一次都在現場的嫌疑人。”
    “然後我根據以往的資料，給出罪犯的側寫。這人年齡在二十—三十歲之間，男性。幼年時期失去父親或者被父親虐待。有尿床和虐待小動物的曆史。”
    “你們拿著這些條件，去各個居委會調查，能不能找出嫌疑人？”
    “當然可以！但你怎麽知道這些的？”
    周乾陽徹底被說迷糊了。
    “這就是我讓五組補充偵查的意義啊。在國外，早就有人研究人類行為學。在他們的理論中，人類行為是充滿一致性的。”
    “用剛剛說的縱火案比方。他們經過大量案例的對比，才得出標準答案，就是我說的那些，聽上去玄而又玄的結論。”
    “當然，你也可以說，研究過程不重要，結果才重要。隻要我們背下所有的標準答案，那就能輕鬆破案。”
    “但你捫心自問，真會這麽簡單麽？”
    “國情不同，各種查的出來，查不出來的細節不同，可能就會造就完全不同的推測結果。如果因為你給出的所謂側寫，導致整個調查，走錯了方向，你又該怎麽負責？！”
    唐嫣的聲音，沒控製住的大了起來，畢竟這些，是真實的在她身上發生過。所以此時她也有點情緒崩壞。
    為了不暴露更多，她再次強行轉移話題：“回到最開始我問的那個問題。為什麽我會知道人的步行時速，還知道自行車，公交車的？而你明明看我算過一遍，還是不記得？”
    “我相信你要是認真去查，也能知道這些信息。但你能熟練運用麽？能在遇到案子的第一時間，就聯想到這些數據麽？”
    “哥們兒，不是我不願盡力，而是我能力有限。我也還在一個學習的過程中！”
    說完這些，唐嫣是真的耗盡自己的全部精力。她起身拍拍周乾陽的肩膀，才說道：“另外，千萬別妄自菲薄。是你們讓案子真相大白，是你們提供了所有的相關數據，後來人，才能歸納總結出一些所謂的行為學。”
    “沒有你們的認真，熱血，奮不顧身，我這些歪門邪道也完全沒有用武之地。”
    “對不起……是我沒考慮周全。”
    周乾陽倒是個勇於認錯的。聽了唐嫣一頓叨叨，多少轉變了想法。
    “以後如果有特別難的，或者特別緊急的案情，還是可以找我。在有能力幫忙的情況下，我絕不吝嗇。但還是那句，我不保證正確率。頂多就是給你們提供點新的思路。”
    “普通案子就算了吧。你有沒有聽過，哪個哪個老刑警，特別厲害。看案發現場一眼，就能把案件過程還原的七七八八的？”
    “或者那些特別有經驗的刑警，光憑直覺就能找到案件的突破口？”
    周乾陽點點頭，心裏卻完全不懂，她為什麽又忽然說起這個。
    “所謂犯罪心理學也好，人類行為學也好，都是有跡可循的。那些經驗豐富的老刑警，可能沒有係統的學習過，但他們的經驗，就是最寶貴的財富。”
    “你以為他們所謂，憑直覺做出的判斷，就不是犯罪心理學麽？他們隻是沒法用言語，去描述的特別精準罷了！做的都是一樣的事兒！”
    “我問你！經驗豐富的老刑警，是憑空產生的麽？！他們辦過多少起案子！走訪過多少地方！進行過多少次抓捕！？”
    “你想坐在辦公室裏，學學紙上的東西，就能把案子辦了？還是想讓我這樣的半桶水，天天坐那給你們支招？”
    “小同誌，踏踏實實辦案吧！不要總想著走捷徑，也別想著依賴誰！麵對窮凶極惡的歹徒時，隻有自己有能力，才是一切的根本！”
    唐嫣真覺得，自己再多說幾句，就快昏迷了。
    這身體雖然已經恢複了大半，但真從早上六點，折騰到現在快十二點，也是撐不住的。
    “回了！沒事兒別找我，有事兒也最好不要！”
    唐嫣迷迷瞪瞪的抱住自己的書，然後腳步虛浮的回了房間，倒頭就睡。
    周乾陽卻仿佛受了很大刺激，一個人在水吧坐了很久很久。他把剛剛唐嫣說的那些話，反複在腦子裏回想，最後才歎息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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