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玲說完，又一臉歉意的看向唐嫣：“媽之前答應你，要帶你去廣市散散心來著。但現在突然出了事兒……”
    “你先忙，我這兒倒不急。”
    想起下周就要開始的遴選考，唐嫣覺得，這簡直是最好的安排了。
    “你放心，媽一辦完事情就回來，今年肯定帶你去廣市玩玩行不？”路玲怕女兒說的是氣話，還在小心翼翼的哄著。
    倒是路姥爺忍不住插嘴：“到底是出了啥事兒啊？讓你這麽急急忙忙的往回趕？我有個老戰友也在廣市，實在不行，你就找他。”
    “爸，你說的那都是哪輩子的老黃曆了。你當兵那會兒，有沒有二十？”路玲沒把這話放在心上，還隨意調侃。
    其實當年她剛去廣市的時候，老爸就給了她戰友的聯係方式。在那麽難的時候，她都沒想過去麻煩別人，現在自然也不會。
    “瞎說什麽呢！戰友是一輩子的事兒！”
    路姥爺的經曆也非常精彩，隻是唐嫣知道的並不詳細。隻知道他早年成績很好，還讀過大學，後來棄筆從戎，當了兩年兵，最後退伍才被安排進了農機所，做了初級工程師。
    當然，經過這麽多年的學習，磨煉，已經退休的路姥爺，早就是高級工程師了。但因為原主對機械並不感興趣，所以對路姥爺的具體工作內容並不了解。
    “真的，爸，你不用擔心。隻要您能在省城，把嫣嫣看顧好，就是幫了我大忙了。”
    路姥爺臉一板：“什麽叫把嫣嫣看顧好？孩子是我生的麽？你一個當媽的，天天忙忙忙，你管過孩子麽！……”
    見姥爺又有咆哮的前兆，唐嫣趕緊岔開話題：“就是就是，我都這麽大了，是該我照顧姥爺才是。媽，這次到底什麽事兒啊？你說說唄，不然我和姥爺隻會瞎想，會更擔心的。”
    路玲看出女兒的意圖，想了想還是把這次遇到的麻煩說了出來。
    原來唐爸去了廣市以後，先是去了一家紡織廠打工。當時隻是想了解一下原材料方麵的事情，也能通過關係，多進點布料回來做衣服。
    結果唐爸還做的有些上癮，這些年除了管服裝的生產，就是埋頭研究各種布料。
    這次他們參加廣交會的時候，就帶去了一種新型麵料，結果被外商看上了……
    “這不是好事兒麽？”
    唐嫣拍拍小爪子，想活躍一下包間裏的氣氛。
    “本來是好事，外商的訂單也下的挺大，所以你爸跟我商量之後，就又買了個小型的紡織廠，更新了設備，準備專門做這種麵料。”
    說著她歎息一聲：“我當時想著，紡織廠和我們服裝廠息息相關，他喜歡就做唄，誰知道現在那麽麻煩！”
    “怎麽了？是貨供應不上？”
    路姥爺此時也跟著皺緊了眉頭。
    “不是，是外商跑路了。廣市那邊的人，已經聯係他很久，但根本找不到人。”
    “定金有多少？”唐嫣直接問重點。
    “因為是新麵料，你爸又急著推廣，就收的不多。後來買廠，買設備，買原材料也是一大堆花銷……”
    看來這次是真的傷筋動骨了，不然以路玲的豪橫，絕不會在親人麵前歎氣。
    唐嫣本就是個心思活絡的，聽了這個，竟然聯想到那輛桑塔納上去。
    難怪，二十萬的車都買了，卻在聽聞唐嫣他們不想要，轉手還能掙兩萬的時候那麽高興……
    但唐嫣相信，路玲給他們買車的心不假。
    但凡今天她和姥爺沒有拒絕這車，路玲也絕對用以往的豪邁姿態，讓他們隨便用，根本不會在最親的人麵前，去傾訴她自己的苦與難。
    再往前聯想一下，當初路玲和唐爸，孤身去廣市做生意，又哪有那麽容易呢？語言不通，技術沒有，要不唐爸為什麽先去紡織廠上班？
    有人總覺得八九十年代做生意很輕鬆，但實際上，能闖出一片天地的，誰又不是吃了無數的苦呢？
    隻是他們都不說，都在親人麵前，裝的輕鬆罷了。
    “媽，是什麽樣的新麵料啊？外國人不用，你服裝廠用上不就完了？你不是說，現在廠裏的衣服不愁賣麽？”
    路玲的眉頭並沒鬆開：“這些年，大家都喜歡鮮豔的顏色，可你爸為了保證布料的穩定性，全染的黑色！”
    “而且這次，因為使用了大量聚酯纖維的緣故，麵料也不適合做成服裝。”
    “什麽叫聚酯纖維？那是什麽東西？”
    路姥爺聽的有點懵，畢竟這和他的專業差太遠了。
    唐嫣倒是多少知道一點，但隔行如隔山，她頂多是聽過這個名稱而已，要說作用，也是想不起來了。
    “說聚酯纖維您不懂，但說滌綸，您應該有點印象吧？”
    路玲這樣一解釋，果然讓路姥爺恍然大悟。隨即他又皺起眉頭：“那破玩意兒有啥好的，又不吸汗，穿上還跟套了個尼龍袋似的……”
    “三和已經進行過改良，加入了大量的棉纖維……”路玲越解釋越無力。她就是做服裝的，對整個行業的現狀，有她自己的理解。
    經過多年的壓抑，大家都在解放天性，正是喜歡各種各樣花衣服的時候。純黑的衣服做出來，賣給誰？就是農村也還想要點喜慶的顏色呢！
    唐嫣卻因為這話陷入沉思——這玩意兒怎麽聽著越來越耳熟呢？到底是什麽，為什麽就是想不起來呢？
    此時，服務員推門上菜了。
    路玲不想家裏人跟著煩心，也趕緊給一老一小夾菜，嘴裏還念念叨叨：“爸，你是不是每天都糊弄自己？我媽不在了，您也得把自己照顧好啊！”
    又轉向唐嫣：“你這孩子也要多吃點東西，你看看都瘦成啥樣了！”
    “行行行，我吃。”
    唐嫣埋頭幹飯，路玲的嘮叨卻還沒停止：“我說那個球，你就別打了。你這都高一了，沒兩年就得高考，哪那麽多時間！再說了，你看看你練的，這一個胳膊粗，一個胳膊細，女孩子家家的，多難看。”
    “你再說一遍？”
    一個念頭忽然從腦海劃過，唐嫣急得抓住路玲的胳膊，讓她趕緊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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