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還是國人那四字真言的作用——來都來了。
    唐嫣無所謂的點點頭，打算再見那小姑娘一麵。
    等了沒幾分鍾，穿的破破爛爛的小姑娘，被警察小姐姐帶了出來。幾乎是見到唐嫣的那一刻，這小姑娘就跪在了地上，然後哭著爬向唐嫣。
    唐嫣嚇的往後躲了躲，然後才皺著眉頭說到：“有話好好說，動不動下跪也太難看了！”
    “姐姐，姐姐！你喜歡那個雞樅油對不對？！我可會采菌子了，全村的妹崽沒人能采的比我多，比我好！”
    “求求你，放過我阿媽，我給你采一輩子菌子好不好？”
    唐嫣的眉頭越皺越深，但還是試圖講道理：“首先，你阿媽如果涉及到違法行為，那就不是我放不放過她的問題。而是她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其次，我喜歡菌子也好，喜歡別的也好，我會自己掏錢買。不用你一個小孩子去折騰。”
    在唐嫣心裏，小孩子就該做小孩子的事情。比如學習，又比如玩鬧，反正讓孩子自己謀生，隻有兩種可能。
    一，家長沒了。二，家長沒能力，還不如沒了……
    想起這個，唐嫣又惦記起自己最初的想法，於是再度開口：“你不是想讀書麽？這次的案子過後，我會讚助你的所有學費。就是你能讀完初中，我就給到初中，你能讀到大學，我就給到大學。”
    她以為自己這樣說，小姑娘會高興一點。誰知道她忽然像抓到了某個把柄似的，再次喊叫起來：“我不！你不放過我阿娘，我就不讀書！”
    唐嫣眨巴眨巴眼，覺得自己有點看不懂她的腦回路。
    怎麽搞的像，自己在求她讀書一樣？這邏輯不對吧？
    果然，不但她聽傻了，旁邊的彭繼同，警察小姐姐，同樣被這驚奇的腦回路震驚。
    “等等啊，讓我捋捋。我出錢，讓你讀書，然後你威脅我，讓我放過你阿媽？”
    見小女孩堅定的點頭，唐嫣整個人都無奈了。
    “算了，隨你吧。”
    說完，她竟什麽也不再多說，拽著彭繼同直接往派出所外麵走。
    警察小姐姐有點急，也顧不上那個小姑娘了，直接追了出來：“等等，等等，有話好商量麽……”
    唐嫣板著臉看向她：“我可以理解你的善心，但希望你不要把善心外包。如果我下次再接到你們這種電話，我一定會投訴你們的工作方式！”
    小姐姐有點難堪，但還是勉強解釋道：“如果她阿爹阿娘都被抓了，那她和她那個年幼的妹妹，就都沒人管了……”
    唐嫣奉送白眼一對兒：“然後呢？送福利院不會麽？你們沒有類似的工作流程麽？你的做法，隻會讓我覺得你非常不專業！”
    “不，不是的，我就是覺得這妹崽可憐，如果能得到好心人的資助，以後也會過的輕鬆些。”
    唐嫣依然冷漠：“那你要學會尊重他人命運，有些事兒從來都不是想當然的。”
    這話已經說的很明顯了，但也不知道是那個警察小姐姐太過聖母，還是真聽不懂，依然再努力爭取：“如果你是因為她剛剛那話……她一個小孩子，你計較那麽多做什麽呢？”
    “哎喲喂，我真是服氣的！”
    人在無語的時候，是真的會笑。
    那小姑娘的媽媽，很早就被拐賣，後來又一直待在山裏，有些常識不知道很正常。但作為一名人民警察，你想求人的情況下，連對方資料，都不先查一查的麽？
    說對方是小孩子，難道唐嫣現在很大麽？她也是未成年好麽！
    而且聽這女警的意思，唐嫣光讚助學費都還不夠，還得管這孩子未來的生活？鬧呢？
    “行了，我現在不走了。你們領導呢？我現在就投訴你！”
    唐嫣也是來了脾氣，打算較個真兒了。
    “啊？為什麽呀？我也是好心……”
    唐嫣懶得跟她解釋，橫衝直撞的進了領導辦公室，直接把今天的事情投訴了一遍。看著領導也氣的頭頂冒煙，她這才算消了火。
    嘖，好人嘛，那就留給別人去處理好了。反正唐嫣沒這個耐心。
    出了派出所，彭繼同好一會兒都沒怎麽說話。
    唐嫣看出他的困惑，直接問道：“你想說什麽？”
    彭繼同糾結了半天，才哼哧哼哧回道：“我一直覺得，你是特別善良的人。剛剛你還對那個小女孩說，願意資助她讀書，為什麽……”
    他很難描述出自己的感受，幹巴巴的又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其實就算資助她讀書，也要不了多少錢的，你沒必要把自己的形象，搞的那麽惡劣……”
    “惡劣麽？我不覺得。”
    “你記得我剛剛說過一句話麽，叫尊重他人命運。其實這還有後半句，那就是放下助人情節。”
    “幫人都該有個限度，不是你覺得為了她好，就能一直付出的。”
    唐嫣說完，自己也難免陷入回憶。
    曾經她接手過一個拐賣兒童案。嚴格來說，那次的案件，她沒負責破案的部分，而是在做創傷後的兒童心理輔導。
    在知道那些孩子的悲慘過去之後，當時還年輕的她，也動了惻隱之心。其中有個孩子，警方即使多方尋找，也沒找到他的家人，按理說，應該按流程送往福利院。
    但她就覺得可憐，覺得她自己的工資也不低，養一個孩子也沒什麽……
    哎，隻能說年輕啊，就是很容易感情用事。
    結果那孩子到家第一天，偷了家裏的手表出去變賣，第二天，他滿嘴汙言穢語的，調戲同小區的小姑娘，第三天因為阿姨管教了他幾句，結果被他推倒在地上，導致臥床兩個月……
    唐嫣以前是不信什麽天生壞種的。她覺得人都有兩麵性，如果他展示出來的，都是惡的那一麵，那肯定有其原因在。比如是不是心理出了問題，或者小時候受到某些傷害……
    但後來她想通了。
    沒必要！
    誰還不是活那幾十年呢？別人的人生，她為什麽要負責？孩子又不是她生的，總要尊重人類的多樣性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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