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兒畢竟年紀還小，被唐嫣這樣反複刺激後，幹脆雙手捂臉，嚎啕大哭起來。
    還跟著唐嫣的特警，有些不讚同。但職責在身，也不能表達什麽看法，隻是皺著眉，繃著臉，一直站在門口的位置。
    唐嫣也沒有溫柔的寬慰孩子，依然是剛剛那副態度。
    “我來猜猜看，你看我說的對不對。”
    “你母親在你麵前，或者說，在大多數人麵前，是不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
    “她嬌弱可欺，她溫柔賢惠，隻是命不好，才淪落到如今的地步？”
    唐嫣那張嘴，溫柔的時候婉婉道來，說的好像都是你的心裏話，仿佛人生的知己！可噴刀子的時候，她也是一點不留情，刀刀見血的那種！
    可眼下，她這話聽著，就讓人摸不準頭腦了。
    這到底是個啥意思？
    還不待特警同事想明白，唐嫣又繼續說道：“她是真的命不好麽？”
    “不，大多數華國女性，一輩子經曆的苦難，會比男人們想象中的更多。但不是所有人，都會選擇出賣自己！”
    “我不知道她經曆了什麽，也不知道你在她眼裏又算什麽。但我知道，她的骨子裏，就是個輕薄無知，自甘下賤的女人！”
    “你不許這麽說我媽！”
    有些詞，小男孩兒沒聽懂。但常在那樣的場合混，他對賤這個字，可是熟的不能更熟了。
    “事實也不讓人說麽？”
    唐嫣兩手一攤，像個痞子似的，直接從旁拉過一張椅子，坐在男孩兒對麵：“你自己想想，什麽樣的母親，能讓自己的親生孩子，天天看著她出賣自己？”
    “你再想想看，真愛自己孩子的母親，會自己每天穿的光鮮亮麗，給孩子穿這玩意兒麽？”
    “看你的身高，平時吃飽的時候也不多吧？可她自己呢？她跟那些男人，出去下館子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給你帶點回來？”
    唐嫣也是在隨時調整的。
    她知道這孩子倔強，年紀還小，有些詞聽不懂，就會換更常見的詞匯，也會隨時根據他的微表情，去戳他的痛處。
    “她，她說她也不容易。”
    “有多不容易啊？都改革開放那麽多年了。你一個小孩子，去餐館後廚洗碗，都能掙口飯吃，她一個大人，難道不做這種事兒，就會餓死麽？”
    “別信什麽都是為了你！但凡她惦記你一分，也不會讓你活成這樣，更不會在你被警察帶走這麽久之後，都不找來問問情況！”
    “我，她，她不會的……”
    小男孩兒語無倫次的搖著頭，那髒兮兮的小臉，配上到處亂飛的眼淚鼻涕……唐嫣是真實的嫌棄，默默的又往後退了退椅子。
    “行了，聊聊正事兒吧。”
    陪同審問的警察眼睛一亮，心想你可算說到正事兒了！
    其實這是他不懂。
    有些犯人的心理防線，是非常堅固的。你如果沒在審問前，就將防線摧毀，想正兒八經的得到有用口供，基本屬於做夢。
    而唐嫣在初步試探過，知道這孩子不願配合之後，就開始攻擊他的心理防線，這也是技術的一種……
    “那個人是我推的，你們愛怎麽判就怎麽判吧！”
    男孩兒此時心態已經炸了，連認罪都認的非常爽快，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
    “我知道啊，你說點我不知道的唄！”
    “你想知道什麽？”
    “那可多了，你叫什麽名字，幾歲了？為什麽會突然衝出來，推蔣警官？”
    唐嫣沒給他反應的機會，直接問出一連串的問題。
    而這些問題也有講究。
    有些是下意識就能回答的，有些是需要想的。可當她一股腦兒的問出來以後，一個隻有七八歲的孩子，是很難撒謊的。
    “我，我叫劉小草，九歲了。我，我以為，那男人是來找我媽算賬的，怕她被欺負，才搶先一步動了手。”
    “可我也沒想到，隻是推了他一下而已，他怎麽就摔下去了……”
    “咱們慢慢聊啊。”
    唐嫣沒指使陪同審訊的警察，而是擺擺手，讓特警同事過來一下，低聲吩咐他去找杯熱水來，順便再泡碗方便麵什麽的……
    方便麵在這個時代，那是實打實的好東西。
    所以劉小草聽到唐嫣的吩咐，眼睛都亮了一下：“是，是給我吃的麽？”
    “對，你配合我錄口供，我也不會虧待你。”
    唐嫣這會兒態度又變了，有點那種痞痞的江湖氣。明明不過一碗泡麵，在她嘴裏說出來，就像是絕不虧待小弟的老大……
    “那，那你還想問什麽？我都說！”
    “聊聊你媽媽吧。”
    劉小草一聽這個，剛剛緩和下來的態度，又緊繃起來。
    “別緊張，她是做什麽的，咱們都心知肚明。我要聊的，也不是這個。”
    “那你想聊什麽？”
    “我不信，你對來找你媽的每一個男人，都會出手。為什麽是蔣警官？他有那些動作，言語，讓你誤會，他是來找麻煩的？”
    “在今天這事情之前，又有沒有人在你麵前，提起過類似的事情？”
    劉小草搖搖頭：“他樣子不對。來找我媽的，都是什麽人，我看的多了，心裏清楚的很，他不是。”
    “但他又很凶，一家一家的拍門問情況，身後還帶著一些壯漢……”
    “我怕他們會傷害我媽，才在趁著樓道裏黑，推了他一下……你們大人不是總說，擒賊先擒王麽！”
    “你這麽說，倒是也沒毛病。但我怎麽就覺得有點古怪呢？你說你一個七，不對，九歲的孩子，是怎麽想起這招的？”
    唐嫣似笑非笑的看著劉小草：“而且找人而已，你在不知道，他們具體會做什麽的情況下，就直接推人……”
    “小朋友，不是我不信你的話，而是這裏有破綻。”
    “我說的是實話，你愛信不信！”
    劉小草倔強的扭過頭，不打算再看唐嫣。
    “你認識古大力吧？”
    唐嫣一句話，又逼的小孩兒轉向她：“你到底想說什麽？”
    “他是不是跟你說過，你是他的種？而你的母親，也沒有反駁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