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你是第一個，這麽快就選擇相信我的人。”
    女人慘然一笑，竟然真的緩緩說出她的故事。
    這女人名叫劉禾。
    你沒看錯，就是禾苗的禾。
    據說她母親當年為了躲避計生辦，特意跑回娘家。結果人才走到地頭，就肚子一陣劇痛，直接在田埂邊，把她生了下來。
    所以她的名字，就成了劉禾。
    唐嫣雖然不想打斷她的敘述，這會兒還是問了一下：“不是八幾年的時候，才有計劃生育政策麽？你的年齡……應該不會那麽小吧？”
    劉禾慘笑一下：“可能我說了，你都不會信。”
    “我的家庭，沒你想象中那麽破落。甚至在七五年的時候，我爸還是十裏八鄉，最被人稱道的後生之一。”
    “而我們家，也是唯一一戶，能在城裏安家，並且當了官的家庭。”
    唐嫣直接點頭：“我信。你繼續說。”
    “說是當官，其實也就是政府部門的一個小科長……多可笑啊，以前覺得他高高在上，現在見的多了，我也能說，不過是個小科長……”
    劉禾自嘲的笑笑，然後繼續說道：“國家早就開始宣傳計劃生育了，雖然那時候還沒被寫進政策裏，但像我爸那種人，肯定要做出表率。”
    唐嫣理解的繼續點頭，聽她往後說。
    故事有點讓人聽著，就不太舒服。
    劉禾母親是在很後期的時候，才通過關係，查到她是個女孩兒。那時候雖然他們家，已經做好了隻生一個的準備，卻也不想要個，不值錢的女兒。
    所以都快生了，劉禾母親還是舟車勞頓的趕回娘家，就是想在娘家生孩子……
    萬一是兒子，皆大歡喜。可如果是個女孩兒，也能仗著消息閉塞，把人藏起來。
    結果當然是女兒。
    劉禾母親的娘家，也非常給力的替他們藏起了這個秘密。對外隻是宣稱，這孩子流產了……
    如果按照正常軌跡，劉禾母親再生一胎，等藏在娘家的女兒長大了，再陪些嫁妝嫁出去，也不會有後來那些事兒了。
    可意外就是那麽來了。
    劉禾的父親在一次‘助人為樂’的時候，被人傷到了要害，從此失去了某些男性功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不能有後，還是因為心理出了問題，反正從這以後，劉禾的父親就越發浪蕩。
    以前還知道上進的一個人，就這麽垮了下來，每天都約著一群人喝酒，打牌。
    劉禾的奶奶為此非常著急，想了半天就想起了，兒媳婦當年還生過一個女兒……
    不管怎麽說，女兒也是血脈不是？
    於是已經在外婆家長到七歲的劉禾，終於被家人想起，並接了回來。
    當然，對外他們還是要臉的，隻說是親戚家的孩子，看她過得實在不好，就收養過來了。
    七歲的劉禾，確實過的不太好。
    外婆家在靠近大山的村裏，生活連溫飽都不能保證，又怎麽會關愛一個從小就被扔掉的女孩兒？
    要不是他們不想將劉禾的母親，得罪的太狠，可能早些年，劉禾就死了。
    可就算她還活著，也活的非常艱難。
    平時吃不飽也就算了，還要幫家裏撿柴，洗衣，做飯，收拾家務……一個幾歲的小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氣？常常一件看似簡單的家務，她就要做上許久。
    可就這，還經常被打罵，被罰不能吃飯等等……
    反正等她被接進城裏的時候，看著根本不像七歲，而是隻有五六歲的模樣。可也就是這樣，旁人從不懷疑，她是‘曾經落胎’的那個胎。
    那個年代很少有女人會選擇離婚，即使自己嫁的，是個混蛋。
    劉禾父親喝醉酒以後，就喜歡打罵母女倆。劉禾母親性子軟，麵皮薄，壓根不會反抗。而幼小的劉禾，因為動不動被威脅，說是不聽話就要再送回外婆家，也不敢反抗……
    久而久之的，這母女倆就成了出氣包一樣的存在。
    可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劉禾來了城裏以後，至少能吃得飽了，發育也逐漸跟了上來。
    在她十三歲的那一年，父親又約了一幫酒友在家吃飯喝酒，然後其中一人，看到送菜進屋的劉禾，就動了歪心思。
    他拚命給劉禾父親灌酒，然後用話擠兌他，讓他用自己父親的威嚴，逼自己女兒出來陪酒……最後趁著酒勁兒，鼓動大家一起上……
    就這樣，十三歲的劉禾，遭遇了非人的對待。
    劉禾說，那一天，她差點被折磨的死掉……後來她又覺得，為什麽沒有死呢？如果死在那一天，會不會也是她的幸運？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即使這幾人酒醒以後，都賭咒發誓的不會將這事兒說出去，但時間長了，外麵還是有了風聲。
    年幼的女孩兒，根本不懂怎麽保護自己。出了這樣的事情，父親袖手旁觀，母親隻覺得她丟人，她能怎麽辦？
    她隻能在一日日的打壓中，選擇了退學，選擇了留在家裏。
    隨著她的訴說，唐嫣還沒咋地，兩個守在她身後的倆特警，已經紅了眼，氣憤填膺：“你那時候才十三！你應該報警的！隻要你報了警，那些人渣會一個不漏的被抓進去！”
    劉禾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我七歲以前在村裏，別說讀書認字，就是連話都說不連貫。”
    “後來到了城裏，也是讀書的年紀。可你以為，那樣的一家人，會送我去念書麽？”
    “當然，後來街道辦找上門，我那愛麵子的父親，還是送我去了學校。可……我讀小學一年級的時候，都十歲了。”
    “我媽還挺高興我回來的。但你們知道為什麽麽？因為家務有人做了，挨打有人替了，她終於可以喘口氣了！”
    “而我呢？三天兩頭就要請假。不是家裏的活沒做完，就是被我爸打傷癱在床上，動彈不得。”
    “所以你們能指望那時候的我，有多少常識？”
    “當我知道自己其實可以去報警的時候，已經好幾年過去了。”
    “你們警察不是經常說證據麽？我什麽都拿不出來的情況下，你們真的相信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