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亦可的這番話，就是為了徹底擊潰劉光新的心理防線的。
    在反貪局工作這麽多年，打過交道的貪官也不少。
    可以說對這些人的心理，多多少少也都了解一些。
    知道要想讓他們開口，那就要抓住他們的弱點猛攻才行。
    知道劉光新最在意的就是他兒子。
    所以陸亦可才故意說這麽一番話。
    果然，聽到這些話的劉光新，有些繃不住了。
    “別說了，你別說了。”
    劉光新捂住臉，“嗚嗚……”的哭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陸亦可知道這個方法奏效了。
    見效果已經達到，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而是等著劉光新哭了一會兒，才從桌子上抽了一張抽紙遞了過去。
    “擦擦吧。”
    劉光新這才抬起頭，看著陸亦可。
    “謝……謝謝啊。”
    接過紙擦了一下眼淚，然後又擤了一把鼻涕。
    最後抬起頭說道：“陸處長，能答應我一件事情嗎？”
    “什麽事情？”陸亦可問道：
    劉光新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道：
    “我不想讓我兒子知道我的事情，你們能不能別告訴他。”
    “我對不起他，也對不起組織對我的信任，更對不起岩台的老百姓。”
    說到這裏，劉光新又哭了起來。
    陸亦可坐了下來，說道：
    “你這個要求可以考慮，我會跟上級匯報的。”
    “謝謝……謝謝陸處長。”劉光新臉上露出一絲感激。
    接著說道：“陸處長，你們想知道什麽，盡管問吧。”
    “我知道的，我全部交代。”
    聽到這話的陸亦可，看了一眼旁邊負責做筆錄的記錄員。
    示意她可以開始記錄了。
    接著，望向劉光新。
    “那說說岩山水庫大壩，偷工減料的事情吧。”
    “唉……”劉光新歎了口氣。
    接著邊從頭說了起來。
    “這事兒得從幾年前說起，當時水庫管理局局長王幫友找到我。”
    “說是岩台那邊遞上來一份，岩山水庫大壩項目書。”
    “但是項目一直在省裏壓著，沒有批複。”
    “王幫友找到我，說這項目是岩台市長胡雲山上報的。”
    “想通過我看能不能走走關係，盡快讓項目批下來。”
    聽到這裏，陸亦可問道：
    “王幫友為什麽要找你辦這事兒？”
    劉光新回應道：“我覺的可能是一來我們關係還不錯，因為我們承建過不少水利部門的工程，所以很熟。”
    “二來是因為，我跟當時漢東油氣集團的老總劉新建關係很好。”
    “你們也知道，劉新建是當時書記趙立春的紅人。”
    “所以他才找到我，認為我能幫他辦這個事兒。”
    陸亦可聽後，說道：“繼續說吧。”
    劉光新便接著說道：“其實當時，我並沒有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後來王幫友又請我吃飯，還介紹胡雲山給我認識了。”
    “吃飯的時候，胡雲山說隻要我能把這事兒辦成，大壩工程就給我們來做。”
    “當時我還是沒什麽興趣，但是一聽他們的預算居然有12個億，我才動心了。”
    “說實話當時我們建築集團不缺業務，但是12個億也算是大工程了。”
    “所以……我就答應了。”
    陸亦可接話道：“後來你去找劉新建幫的忙？”
    “沒錯。”劉光新點了點頭。
    “劉新建很痛快的就答應了。”
    “因為他老家就是岩台的，所以胡雲山還特意批了一塊兒地，給他建了棟別墅。”
    “至於劉新建是怎麽跟趙立春說的，那我就不清楚了。”
    “反正沒過多久，大壩項目就批下來了。”
    陸亦可接著問道：“那偷工減料的事情呢？”
    劉光新仰起頭，呼了口氣，回答道：
    “大壩項目批下來之後，我們也順利的中標了。”
    “但是我們經過核算之後發現，大壩的建設總成本大概需要7個多億。”
    “如果我們親自去操作，各項成本分攤下來，也賺不了太多。”
    “於是想著幹脆以8個億的價格，轉包出去算了。”
    “什麽也不用幹，就白賺4個億，多省事兒。”
    “雖然有些違規，但是也不是什麽大問題，行業裏經常這麽幹。”
    “於是你們就把工程，轉包給了天業建築集團？”陸亦可順著話題問道：
    劉光新點點頭，“是的。”
    “不過一開始沒想包給他，他們就是一小建築公司。”
    “後來有一次我和王幫友，還有胡雲山一起喝酒。”
    “胡雲山就吐槽起，說他女兒上學，花錢的地方太多了。”
    “然後也都喝的多了，就聊到了大壩上。”
    “反正我也記不清是誰提出來的了，說能不能撈一筆。”
    “於是……於是就有了後邊的事情。”
    “什麽事情，說清楚。”陸亦可接話道：
    劉光新抿了抿嘴，說道：
    “就是決定在大壩的施工過程中，將其中一段的混凝土標號降低。”
    “之所以選擇這樣做，是因為覺得這樣風險是最小的。”
    “我們還是有底線的，知道這是水利工程，不能太過分。”
    “雖然降低了一部分材料強度，但是一般不會被發現。”
    “可是……可是沒想到……”
    聽到劉光新的話，陸亦可氣的直想笑。
    有些生氣的說道：
    “沒想到大壩剛投入使用，岩台就遭遇了特大洪水是嗎？”
    “就你們這些人，還有底線？”
    “如果真的有底線，就不會這麽幹。”
    聽到這話，劉光新低下了頭。
    陸亦可強壓自己的情緒，接著問道：
    “那你們通過節省材料，省下了多少錢？”
    劉光新想了一下說道：“大概，不到一千萬吧。”
    “應該是九百六十多萬。”
    等劉光新交代的，全部被記下來之後。
    陸亦可問出了最關鍵的一個問題。
    “劉光新，偷工減料的事情，紀海濤知道嗎？”
    劉光新知道，都這個時候，咬著紀海濤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於是搖了搖頭道：“他不知道，我是讓餘維跟他的副總聯係的。”
    “畢竟多一個人知道，就要多分出去一份錢不說，風險也更大了。”
    “加上我拉上紀海濤的目的，就是想讓他背鍋的，而且我跟他並不熟，所以這事兒不能讓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