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快跑！馬上跑！”
    “黑皮子動粗啦！要命啦！”
    “不要慌！再衝一衝！”
    曦江大橋之上，人群瞬間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人們開始瘋狂地互相推搡著，場麵變得極其失控。
    原本那些團結一致、同仇敵愾的“峽山村民”們，此刻卻像是被驚嚇到的鳥兒一樣，驚慌失措。他們不再顧及彼此之間的情誼和共同的目標，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盡快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朝著身後峽山鎮的方向拚命奔逃而去。
    有的人被擠倒在地，發出痛苦的呼喊聲，但很快就被周圍洶湧的人潮淹沒；有的人則不顧一切地向前衝去，甚至不惜把身邊人推倒。整個橋上充斥著嘈雜的叫嚷聲、哭喊聲以及腳步聲，仿佛末日來臨般恐怖。
    “李壙！”陳東萊怒吼道：“不能發生踩踏事件！”
    副所長馬上舉起了手邊的擴音喇叭，衝著人群高喊道：“抱頭蹲下！想活命就抱頭蹲下！”
    陳東萊知道，如果這時候再讓經開區派出所的民警上前疏導，後排群眾絕對會陷入更加恐慌的境地。他馬上向身後趕來的、身著藍色製服的保衛幹事們命令道：“維持秩序！”
    機關事務局保衛科長盧偉與陳東萊是舊相識了，早在羅岐遠派人去招待所抓人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交情；此刻絲毫不敢慌張大意，吩咐手下散開，疏導人群抱頭蹲下。
    這樣做的效果果然比幹警親自上前好過太多，兩三分鍾之後，橋頭已經沒有人繼續站立；大部分人蹲在地上，四五個人躺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呻吟。
    “傷者由保衛科派人送縣醫院。”陳東萊的命令有條不紊：“經開區的幹警進場，清算剛才出現的可疑分子。”
    他已經百分之百能確定，此前絕對有幫會分子趁機鬧事，甚至在人群中“打頭陣”。再說了，如果不把這幫人揪出來，那他今天的行動絕對交代不過去——鳴槍示警是很嚴重的事件。
    李壙早就對剛才那幫強衝陣列的匪徒恨之入骨了，此刻得了陳東萊的命令，便直接對下屬說道：“一個一個找！都不要放過！”
    人群中頓時又掀起了一陣小小的喧嘩聲。陳東萊見狀，拿起喇叭就高喊道：“隻誅首惡，脅從不論！”
    “抬起頭來！呃這個不是，剛才沒看到他。”
    一名經開區的年輕幹警看了看眼前男子的麵容，心知認錯了人；也沒個道歉，馬上就走到下一個人麵前。
    “媽的，怕是躲不過了。”
    紋著過肩龍的混混看到幹警已經距他不足十米，心知按照這個盤查力度，自己怕是在劫難逃了；他直接暴起，閃身踹倒了麵前的幹警，轉身就往護欄的方向跑去。
    好在李壙眼疾手快，一個飛撲就把歹徒按在地上。“狗日的東西，總算讓我逮到你了。”
    人群中蹲著的幾名混混見老大落網，心慌之下也轉身欲逃；但陳東萊此時人多勢眾，早就布下了天羅地網，哪容得他們放肆？沒隔幾秒鍾，就被幹警壓在身下。
    “陳主任，要排查在場所有人嗎？”李壙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猶疑：“我目測總共有一千人左右，如果都帶進所裏的話，肯定塞不下。”
    “隻抓這幾個就行。”陳東萊歎了口氣。這件事情不能再擴大化了，眼下隻能以安定團結為主。
    晚八點五十二分，魚泉地位行署大院內，嶽望北正坐在長會議桌靠近房門的地方，向幾名領導匯報目前發生的情況。
    “總而言之，肖望涉嫌故意殺人拋屍，案情確鑿無疑，他本人也供認不諱；至於案件背後的有組織犯罪問題，永安縣的公安機關仍在調查中。”
    會議室內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片刻後，地委書記陸茫茫打破了僵局：“地委同意對肖望本人采取強製措施。但是望北同誌，你交個底，永安縣委還有哪些黨政官員涉案？”
    她今天穿著合身的黑色西裝，內搭一件潔白襯衫，領口係著簡潔的領帶，齊耳短發也梳得一絲不苟；隻是嘴裏尚存了些酒氣，是因為剛和投資商吃完飯，不得已多喝了兩杯。
    “公安機關推斷，涉案組織袍哥會與原政協主席滕破虜、縣政協主席羅岐遠二人都有聯係。”嶽望北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向領導交代了實情：“他們此前都曾擔任縣委政法委書記，一前一後。”
    “陸書記，我建議立即對這二人采取行動。”
    地委副書記江自流推了推自己的眼鏡，遮掩了目光中的興奮。“幹預包庇黑惡勢力，這已經不是一般的違紀行為了，必須出重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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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說他們二人就一定牽扯到這件事情了？”
    負責經濟工作的副書記樂善馬上出言反駁道：“肖望的行為非常可惡，必須予以嚴懲；但如果隻憑著猜測，就對兩名正處級幹部開展調查，說實話，未免有點挾私報複的心理了。”
    他心知肖望既然招供，恐怕已經是大勢已去了；雖然老朋友肖蔗幾次三番在自己麵前為他求情，但永安縣已經快把肖望的事情做成鐵案，他樂善豈能插手？
    現在能做的，也就是勉強把他的幾個舊部保存下來；話說你肖蔗的兒子不是肖長秋嗎？肖望這個侄子沒了就沒了，隻要把肖長秋保住，肖家未嚐沒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樂善很清楚，翻了年，省委差不多就要開始準備換屆了。自己能力一般、學曆也欠奉，和江自流這位六十年代的大學生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但他還有一張僅剩的王牌，那就是肖蔗手裏的關係。
    肖蔗的後台是現任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據說極有可能在這次換屆中更進一步；隻要巴結到這尊大佛，說不定就能把江自流踩在腳下，爬上行署專員的大位。
    當然，一個省組的常務自然決定不了正廳級的人選；但隻要他能向更高層的領導吹吹風，自己的勝算就能高上幾分。
    為此，幫肖蔗的舊部保留後路，已經成為他樂善惟一的選擇。既然前途晦暗不明，那就隻能朝著亮光的方向賭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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