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利車一路駛入了峽山鎮的主街，隨即一個拐彎，開進了峽山鎮政府大院。
    坐在副駕駛的毛定遠大惑不解：“陳鎮長，不是說能把我送回峽煤大樓的嗎？麻煩您多開兩裏路唄？”
    陳東萊笑著為毛定遠打開了車門。“屋內還有貴客在等你。”
    毛定遠迷迷糊糊跟著陳東萊進了會議室，隻見眼前坐著的人都是熟麵孔——縣投資公司總經理夏春風、以及縣農行行長吳磊。前者是他的老友，後者算是半個仇家。
    “老夏？你怎麽也來了？”
    他連忙湊上前去，握住了夏春風的手。“來了都不打個電話？真有你的。”
    “東萊提前有交代了嘛。”夏春風的臉上堆滿了笑意，“這次專程跑一趟，就是幫你們和峽山鎮解決問題。”
    二人都是黨斌麾下的得力幹將，早就結識了許多年；此前受肖蔗和蔣文傑壓製，都多年不得寸進，自然惺惺相惜。 好在風雲變幻，總算雙雙解決了正科。
    “敘舊可以放到晚上吃飯的時候再談；我們先搞正事。”陳東萊一邊說著，一邊讓曹海洋把手裏的文件發到會議室裏在座的所有人麵前。
    “各位可以先看看我們峽山鎮提出的方案。總體來說，就是出讓峽山鎮所擁有的、峽山煤礦百分之十四的股權；用這部分股權置換目前縣農行手中的債務。”
    “債轉股麽？有點新穎的玩法。”吳磊對陳東萊笑了笑，“我聽說吳淞那邊的銀行已經搞過不少這樣的交易了。”
    眾人不敢大意，捧起手中的文件就是好一陣翻閱；幾分鍾後，縣農行行長吳磊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峽山煤礦的情況我們也清楚，去年光是虧損就達到了八十六萬；目前總負債一百三十三萬，完全靠著貸款借新還舊。”
    “陳鎮長，我說句不好聽的，峽山煤礦的股權就是垃……就是一點用也沒有。我們不想要這個。”
    此話一出，毛定遠直接羞愧地低下了頭。峽煤之前是永安縣的一張王牌，在全省都稱得上赫赫有名；這才沒過去幾年，已經到了被縣農行嫌棄的地步了。
    “吳行長說得未免太過了。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陳東萊馬上插話：“峽山煤礦絕對能在今年扭虧為盈，這一點我有充足的信心。”
    陳東萊說完，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毛定遠；毛定遠立刻會意，從公文包中抽出了與新化水泥廠的供貨合同。
    “峽煤已經同新化水泥廠簽約，以每噸四十八塊五的價格供應為期三年的煤炭，預計每年能消化三萬噸的產量；
    另外還與耀江玻璃廠、漢永玻璃公司簽約，每年供貨一萬兩千噸；同石梁日化廠的談判也在進行中，如果能成功的話，還能增加四萬噸銷量。”
    吳磊和夏春風一邊翻閱著手裏的文件，一邊和身旁的助手們低聲交流。在漫長的等待後，夏春風率先發話：
    “這樣來看，峽煤的情況確實會有所改善；如果你們年產十五萬噸的數據沒有謊報的話，說不定真能全部消化掉。”
    吳磊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夏春風的看法。“看來峽煤的股份確實還有價值。定遠同誌名不虛傳，論經營水平，比邵震那頭蠢豬好上太多了。”
    他給峽山、梅山、乾溪三大煤礦和全縣幾十個小煤礦都批過貸款，自然對煤礦的生產經營有著深入了解。按照峽煤目前的簽約情況，有很大概率在明年能扭虧為盈。
    他在心中默默計算起陳東萊的提議，思索了一陣後，開口說道：“峽山鎮政府目前欠縣農行38萬元，如果用峽山煤礦百分之十四的股份來算的話……我就暫且把峽煤估值為兩百萬元好了。百分之十四，就是28萬。”
    “吳行長，估值算錯了。”陳東萊從公文包裏掏出了一疊文件：“這是去年六月份的時候，王縣長請省建行的專業人士對峽山煤礦進行的估值。總計是二百八十萬。”
    吳磊心中一驚，他知道有這麽一回事——當時縣財政狀況很差，王藏鋒試圖抵押一個煤礦，為另外兩大煤礦的升級改造換取資金。
    但是當時縣委常委會被羅岐遠、肖望一夥人把持著；加上行署專員康樂對國有資產看管得很緊，這個計劃最終胎死腹中。
    雖然計劃沒能付諸實施，但資產估值這些前期準備卻是結結實實完成了。陳東萊手上的文件正是他找王藏鋒要來的。
    “二百八十萬的百分之十四……我們吃不下來。”吳磊想了想縣農行的財務狀況，果斷回絕道：“我們可以吃掉百分之十，就當二十八萬元。二十八萬元的債轉股。”
    他扭頭看了一眼麵帶期望的毛定遠：“峽山鎮可以這麽玩，峽山煤礦不行；你們峽煤光是在我行的錢款，就有八十多萬；全部置換成股份，我們就成大股東了！”
    現場頓時陷入了一片沉默。一陣無聲的尷尬後，夏春風總算發話了：
    “縣投願意出資三十萬，置換掉縣農行手裏持有的、峽山煤礦五十萬的債權。”
    夏春風目前執掌縣投資公司，手握一百二三十萬的巨款沒處花；此刻見到能通過債轉股的方式幫老友一程，真是求之不得。
    吳磊搖了搖頭，“臨近年關，我們縣農行現在確實缺錢；當然，峽煤這種情況，我們也不指望能把貸款全部要回來，這不現實。但是三十萬換五十萬，這未免有些獅子大開口了。”
    聽到吳磊話中有願意讓步的跡象，陳東萊馬上順杆往上爬：
    “這樣，由縣投資公司出資四十萬，償還峽煤五十萬的債權；峽山煤礦按比例，將百分之十八的股份轉讓給縣投資公司。”
    “峽山煤礦沒有意見。”
    “我原則上同意；但還要再請示一下地區支行。”
    “縣投公司沒有問題。我可以全權決定。”
    “那就先按這套方案來。”陳東萊的臉上總算浮現出笑意。“互利共贏，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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