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長，三樓向左是我們公司的綜合管理部和黨委辦。負責行政、人力資源、黨建、法務、公共關係等綜合事務；向右則是正副總經理的辦公室。”
    寬敞明亮的樓道內，地麵光潔如鏡，能清晰地映照出眾人的身影。穿著一身清爽幹練西裝的明月照身姿挺拔，步伐輕盈又帶著幾分穩重，她趨身在前，微微側著身子，臉上掛著熱情又專業的微笑，一邊用手指向相應的方向，一邊為領導詳細地介紹著這個新成立的國企的架構。
    陳東萊雙手背後，身姿筆挺，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沉穩和深邃，他與黨斌並肩站在一起，目光在樓道內緩緩掃視，仔細地打量著樓道內的裝修布局。牆上掛著黨建的展板，燈光柔和而明亮，營造出一種既莊重又溫馨的氛圍。
    黨斌雙手插兜，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他慢悠悠地走到樓梯口，隨意地撥弄著那裏擺放的花草。那些花草綠意盎然，葉片上還帶著些許晶瑩的水珠，在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點點光芒。他的語氣顯得輕鬆愉快：
    “綜合管理部？感覺職能像鄉鎮的黨政辦一樣。”
    說到這裏，他忽然想到了什麽，緊接著開口問道：“你們單位班子的配備情況如何？班子成員具體有幾個？副職有幾個？”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輕輕摩挲著下巴。
    “一正三副加上辦公室主任，還有一個紀委塞進來的紀檢組長，一個統戰部塞進來的工會主席，加在一起就有七個人了。”
    明月照微微皺著眉頭，臉上露出無奈的苦笑，那笑容裏仿佛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酸澀。她輕輕歎了口氣，雙手攤開，似乎在為這樣臃腫的班子配置感到無奈。
    “按照我之前的設想，一正一副足以應付大多數工作。副職的數量還是太多了。”
    黨斌聽到這話，忍不住撇了撇嘴，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神情。在他看來，就石梁市的情況而言，一般隻有交通、教育這種業務繁雜、規模龐大的特大局才會擁有七名班子成員的配置。
    像殘聯、婦聯這種人員相對較少、業務相對單一的小單位，一般就隻有五個人。他雙手抱在胸前，在心裏暗自嘀咕，這城投公司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如此不合規矩。
    城投公司作為新成立的單位，到現在都還沒掛上正處級的牌子，就已經按照大局的規製來安排人事了。這就好像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卻非要穿上大人的衣服，顯得那麽不倫不類，未免太疊床架屋了一些。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和不解，不明白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安排，難道背後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隱情？
    “秘書長，行此下策也是無奈之舉。”
    陳東萊敏銳地捕捉到了黨斌細微的麵部活動，知道主張“精兵簡政”的他多半對此有所不滿，於是解釋道：
    “各大委辦局的班子都已經齊裝滿員，很多幹部難以運作，剛好借著這個機會，調整到城投公司的班子來了。”
    “這也是市委組織部的意見。據我所知，幾個副總經理的選任，他們大都做過考量。”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公司的冗員問題本質上是由市委組織部造成的，和一把手明月照沒有關係。作為一個資曆尚淺的幹部，她很難幹涉到這些。
    一旁，明月照慌忙向陳東萊投去了感激的一瞥。她對黨斌沒什麽了解，不知道他的好惡，若非陳東萊察覺異常，沒準就要在領導麵前減印象分了。
    這年頭還沒有國資委，作為處級建製的城投公司畢竟是市政府直屬，在絕大部分情況下，由分管財政的常務副市長汪千齡對口管理。
    但是汪千齡手頭事務繁雜，很多事情都需要委派給府辦進行協調。因此作為秘書長的黨斌，在聯係大中型國有企業方麵，擁有著分量更重的話語權。
    “陳不平的意見？哼哼。”
    黨斌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滿。雖說組織部門天然在人事調動上占據優勢，但是就這麽肆意往城投的班子裏安插人手，未免也太過火了吧！
    三人一並下樓，轉過一個拐角，明月照繼續開口介紹道：“二樓左側是財務部，負責統籌資金管理、融資、預算編製、財務核算。”
    “右側是資產運營部，負責管理存量資產，提升收益。目前日化廠在兩江口的那個地塊，就是由運營部在負責處理。”
    市城投的組織過程參考了永安縣城投的經驗，在成立時，由分管副市長親自召開了協調動員會，把交通局的加油站和道橋收費站、機關事務局的房產、建設局的土地、乃至於教育局的下屬美術學校、衛生局在私立醫院的股份全都劃撥給了城投公司。
    這次會議也是陳東萊參與協調動員的，算是他的得意之作了。
    黨斌並沒有在這些事情上再做糾結，隨意在一樓的項目部和工程建設分公司轉了轉，就準備離開了。
    站在這棟三層小樓的正門前，眺望著近在咫尺的曦江，他有些擔憂地對陳東萊和明月照說道：
    “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組織部往你們機關塞的人太多，我擔心會影響到你們的決策。”
    “市委的情況你也知道，陳不平現在已經是康樂的忠實擁躉，他這樣操作，背後的考量，想必你也明白。”
    明月照笑了笑，眉間似有憂慮，但語氣還算輕鬆：
    “秘書長，上周我從柴機廠離職的時候，袁向陽專門找過我談話，要求我在新單位為柴機廠的經營活動提供便利。但是我婉拒了。”
    “提供便利？總不會是財政上的便利吧？”
    陳東萊皺起了眉頭。這袁向陽簡直是癡心妄想，騙了這一千萬的賣地款不說，還把心思打到城投的資源上了！
    黨斌的臉上卻露出了滿意之色。明月照既然能與袁向陽堅決切割，說明她已經果斷地“選邊站”，在兩大勢力的角逐中投靠己方。
    這對於一位省領導的子女而言，確實不容易。就憑她家裏的資源，康樂和江自流都不敢得罪，因而本就有獨善其身的本錢。
    但是她卻沒有選擇左右逢源。這到底是為什麽？難道是因為……？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將目光投向了站在身邊的陳東萊。看來這小子確實有福氣，能讓省領導的女兒死心塌地，多少也算鴻運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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