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袁向陽的精神狀況已經快要崩潰，鮑唐心念一動，趕忙走上前，拍了拍這位老友的肩膀。
    “老袁，不要緊。再熬個半年時間，等我們集團成功把家電部門的虧損解決，肯定就能拿出資金，讓茶花汽車起死回生。”
    然而袁向陽卻似乎對鮑唐的話並不抱有太多希望，他緩緩地搖了搖頭，那動作顯得無比沉重和無力，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般。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發出的聲音也如同風中殘燭，氣若遊絲：
    “半年？恐怕連三個月都很難撐過去！我們柴機廠現在的狀況，就像已經有一隻腳踩在了懸崖邊上，隨時都可能掉下去。”
    作為柴機廠的黨委書記兼廠長，袁向陽對廠裏的財務狀況可謂是了如指掌。他心裏很清楚，僅憑目前賬麵上所剩無幾的現金，恐怕連這個月的工資都難以足額發放，更別提拯救茶花汽車這個爛攤子了。
    職工們那邊已經越來越難以用隻發半薪、先停後補、產品抵工資這些手段來應對了。就在上個月月末的時候，廠子裏就已經有人因為工資被拖欠而鬧過一次事。
    當時的情況非常危急，如果不是自己及時趕到現場，並憑借著數十年來積累下來的威嚴將這件事情給壓下去，恐怕這些職工們早就跑到市民廣場去抗議了。
    媽的，事情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難道真的是我做錯了嗎？
    他不禁開始回憶起那次黨委會上的情景，當時廠長章諶和組織部長艾金鍾對他發難，讓他在眾人麵前下不來台。難道說，真的是他們說的對嗎？難道自己真的錯了嗎？
    袁向陽越想越覺得不甘心，他怎麽可能會錯呢？如果不是因為有這幾個卑鄙小人在背後拖後腿，原本的計劃肯定會比現在執行得更加順利才對！
    “袁書記，這不過是一些小小的挫折罷了，以您的能力和影響力，肯定有辦法解決這件事情。”
    鮑唐看著袁向陽一臉的迷茫和困惑，連忙快步走到他身旁，一屁股坐下來，緊緊握住他那冰冷的手，語氣堅定地安慰道。
    袁向陽似乎被鮑唐的話稍稍安撫了一些，但臉上的愁容並未完全消散。鮑唐見狀，心知時機差不多已經成熟，緩緩開口道：
    “我已經打聽過了，石梁市兩江口的老城區那邊，不是還有一塊地沒有抵押嗎？”
    然而，袁向陽的麵色卻突然變得通紅，他像是被燙到一樣，迅速將自己的手從鮑唐的手中抽了出來，有些激動地說道：“不可能！那塊地是日化廠的老廠區，我們沒有支配的權力。”
    袁向陽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無奈和焦慮，他知道日化廠的老廠區雖然沒有被抵押，但卻有著複雜的曆史背景和權屬問題，想要動用它來解決當前的困境，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況，眼下還有一個巨大的爛攤子等著他去處理。市政府起訴柴機廠和茶花集團的案子，過幾天就要在石梁中院開庭了！
    據中院那邊傳來的消息，院長和幾名副院長似乎受到了政法委書記嶽望北的壓力，極有可能做出對柴機廠一方不利的判決。
    袁向陽感到自己就像是被壓在一座大山下麵，喘不過氣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誒，老袁，這事兒可不好說！你們柴機廠那可是石梁市的頂梁柱，這麽多年來，為城市的發展，那可是立下了汗馬功勞！如今遇到這麽大的難處，市委市政府肯定得幫襯一把，你說是吧？”
    鮑唐的聲音壓得低低的，仿佛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在袁向陽和他的同伴們耳邊回蕩著。
    “隻要再拿出個七八百萬來，你們現在碰到的這些個麻煩，那都不叫事兒！”鮑唐繼續蠱惑著，他的語氣越發顯得自信滿滿。
    就在這時，鮑唐的秘書也非常默契地湊上前來，迅速從公文包裏掏出一疊厚厚的文件，然後輕輕地放在了桌子上。
    “袁書記，您看，我們都已經仔細算過了。隻需要二百六十萬，就完全足夠對 88 式平板運輸車的生產線進行自動化改造了。改造完成之後，每年都能給茶花汽車公司省下七八十萬的成本呢！這可真是一筆相當劃算的買賣啊！”
    秘書的語速很快，顯然是對這些數據和方案爛熟於心。
    袁向陽聽著鮑唐和他秘書的話，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他左手扶住額頭，右手則在空中無力地擺動著，嘴裏還不停地喃喃自語道：“沒機會了，不行了。沒機會了……”
    “男人不能說不行！”
    鮑唐死死地抓住袁向陽那隻無力垂下的手，仿佛要將自己的決心通過這一握傳遞給他。他的手指緊緊捏住袁向陽的手掌，力度之大，讓袁向陽不禁皺起了眉頭。
    “事已至此，你就真的甘心棄子投降嗎？袁書記，要是就這麽放棄的話，我們之前的辛苦籌劃，可就全都變成廢紙了！”
    鮑唐瞪大雙眼，直視著袁向陽的眼睛，似乎想要透過他那黯淡無光的瞳孔看到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袁向陽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他的手被鮑唐緊緊握住，卻沒有絲毫反抗的意思。他的眼神空洞無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氣。
    然而，就在鮑唐的話語和手上的痛感交織在一起時，袁向陽的瞳孔終於微微動了一下，恢複了些許神采。
    “沒機會了。”袁向陽的聲音低沉而無力，仿佛這句話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他緩緩地抬起頭，看著鮑唐，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和絕望。
    “向陽書記！已經投入了那麽多，我們沒有退路了！”
    站在一旁的柴機廠紀委書記張文強插話道：“書記，八百多萬的款都花出去了，如果現在就此放棄，這筆錢豈不是都打水漂了？”
    “憑您和康書記的關係，再從市裏麵拿一些錢出來，甚至把日化廠的土地產權一並抵押給銀行，也不算什麽難事！隻要有了日化廠這塊地，我們絕對能渡過目前的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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